第六章
神界的日子似乎变味了,到底是哪变了我无从得知。我只知道在人群中我能一眼就望到泽积神君,我只知道他喜食香菜,还知道他平日里左手作画右手题字,还知道好多好多别人不知道的……
司命神君说我二人命中有一劫,一同下凡渡之,若是机缘巧合我的神识也可恢复如初。渡劫的日子早就定下来就在八月十五。我觉得的那是个好日子,神界的鹊桥节在六月十五,都是十五,都能看见圆圆的月亮。
从决定渡劫的那一刻起我便开始收整行囊,最爱的琥珀枕是必带的,除此之外我还带了月老爷爷做的桃花酥,神界的玉露精华……东西太多我收拾了整整一大麻袋,未雨绸缪,我真是太机智了。
临走至极我拖着泽积神君来我这四四方方的偏殿,炫耀我的丰功伟绩——一大袋行李,我还把他最爱的砚台带上了,不愧是他身边最得力的镜仙。他看后竟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满脸黑线,竟还想来敲我脑袋。吃一堑长一智我自是早有准备,轻松躲过,正暗暗得意呢,可不料随着他口中符咒的流出我又变回了镜子,被他塞进袖子,被带到了人间。
这一世我叫明珠,唐家的掌上明珠,我唐家世代忠良。虽生于将门之家,父母常年在外征战,但我这唯一的嫡女却手无缚鸡之力大概是我那的成日囡囡长囡囡短的祖母惯的。
可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又在祖母的溺爱里,我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屋上总会躺着一位红衣女子。
可能初生牛犊不怕虎,又可能是那女子实在太过貌美,时间长了,我也爬上坑坑洼洼的砖瓦上,和她一道椅着屋顶,对月共饮。
酒中见真情,她告诉我她叫德馨,“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德馨”,母亲早就去了只留下自己和幼弟。父亲续弦了,继母早就容不下她了,她在府里苟延残喘只为来日他那位体弱多病的弟弟能够飞黄腾达,到那时她就能明哲保身,嫁作一人妇,白首不相离。
夏蝉□□着,呐喊着,一波又一波的声浪滚向我们,少女裙摆飞扬,眼角似含有泪光,我望向她,望向我们的豆蔻年华便也不自觉向她倾诉着。但我说的都是喜事,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悲伤太多了,多的快要莫过我的头顶,我想要盖过它,把痛苦吹散些。
我父母虽不在身边,但我所幸还有个怜我爱我的祖母日子倒也不算苦,再过两年我就及笄了,你能不能我的及笄礼?我给你请帖。我自幼便有一门亲事,是那齐家幼子,虽样貌平平文采也不行,但祖母说他老实,男人老实的最好。我小时候总爱去他府里玩,我羡慕他有母亲、也有父亲,在那里我也有父亲母亲了……
我絮絮叨叨的,似是要把所有少女心事都与她说,她就那样静静听着,一阵寒风刮下过,她的身影愈发瘦削了,像是随时要从屋顶吹下来。
我没有把她的事和祖母说也没和齐衡说,我的及笄礼上她没来,她留给我的只有那只带有梅花香玉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让人闻之流连忘返,现在只是冰冷冷的系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