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殉情
事情都处理利索,夜色也愈发深邃起来,晚饭就要吃成夜宵了,楼绒绒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差没眼冒金星了。
云言竹歉意道:
“是我的不是,总是叫你掺和到这些个事情里面,先前我爹是,这次海棠也是。”
楼绒绒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
“这又不是你的错,不过我还以为你不娶妻生子是因为……额……因为你父亲,没想到你甚至发誓不同人相好。”
云言竹沉默了片刻,就在楼绒绒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却低眉敛目,淡声道:
“我娘同我说过,原本她和我爹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曾有过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但那个男人最后却仍旧变成了……变成了她怎么都想象不到的模样,我已对世间感情再无期待,更害怕自己成为如那个男人一般的负心汉,因而决意此生绝不有同心之结。”
楼绒绒愕然地抬头看他,没想到云言竹竟是这样想的。
她隐约觉得这种想法哪里不对,云言竹更像是拿父亲的错误惩罚自己,但若是出口相劝,一则自己对这种感情并不了解,二则各执一词的劝说只会让人觉得不被理解,而不会有任何作用。
她沮丧地坐在塌上,耷拉着脑袋。
云言竹见状,揉了揉她的头,笑道:
“怎么?我们平日里能言善辩的绒绒,想不到怎么劝我相信男女之情啦?”
谁料楼绒绒却摇摇头,难过道:
“我不在乎什么男女
之情,我只是很难过,为什么美人哥哥你这样温柔善良的人,却偏偏把自己想象成人渣,会拿别人犯下的错误惩戒自己,而那些真正的人渣却毫不悔改?哥哥,你娘亲要是知道了,会多心疼啊?”
云言竹愣住了,没想到楼绒绒的关注点在这里,她压根不知晓什么男女之情,却以孩子的敏锐和透彻看出了,他自虐式的执念,其实是源于对于母亲的愧疚。
有些事情身在其中想不清楚,可一旦被人点破,就仿若大雾退去,山峦尽显。
云言竹忽觉鼻尖一酸,眼眶里的湿润不断积蓄,他连忙微微侧头,假做整理发冠,悄悄拭去了泪水,但眼眶还是不自觉红了。
他甚至忘了上次哭在什么时候,娘亲去世的那天?为娘亲守灵的最后一夜?记不清了,关于母亲的记忆已经太过久远,唯一在记忆中萦绕不去的,只剩下他在母亲怀里哭泣时,母亲身上熟悉的烧饼香气。
他这样想着,就真的得到了一个拥抱,只不过是来自一个五岁的幼童,她为了够着他,爬到塌上站着,才勉强抱住了他,小手还没忘在他身后轻拍:
“哥哥,别难过,不是你的错,不哭不哭……”
一个五岁的孩子安慰一个三十二岁的大人,这副场景实在有些可笑,可云言竹牵了牵唇,却没笑出来,反倒是泪水如漫过河堤的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向来在人前风轻云淡,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云家玉郎,终于玉颓山倾般,满身的坚强都歇下,紧紧抱住了楼绒绒,无声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