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6年后的勒索信
平南市毗邻一座开阔的海港,灯火烁亮的高楼环抱着青砖窄窗的老城区。
在老城区中心,有一栋不起眼的独栋小院,被海风锈蚀的蓝色铁门上挂着一块崭新的铭牌,刻着——毕方特别救援队。
早上6:20,院子外墙的挑廊下面已经聚集了好几批带着象棋准备大杀四方的老头。程大爷也早早地拉开铁门,从门卫室隔窗观棋。
看个热闹不需要凑得多近,围观的人群里时不时传来中气十足又抑扬顿挫的几声“嚯”、“卧槽”“好嘛”、“啧啧”,倒也能猜个大概。
一局棋结束,老程就透过泛黄的玻璃看见一个熟人走了过来,球裤球鞋白t,打扮挺精神一小伙子,偏偏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缸,喝一口茶吐三次茶叶梗,裤腰还别着一个收音机,天线支棱老长。
[欢迎收听平南交通广播FM108.8,我是主持人嘉敏。
记录平南点滴,讲好平南故事。今天我们有幸连线到A大的余教授,来给我们分享平南市沉船遗迹的发掘故事……]
这个时间段还不如凌晨2:00呢,副院长可真是给老余找了份‘好差事’,张幼惟心想。
余珈,他从小认识的好兄弟。早年,他们父母是一个科研队的,上山下海不着家,孩子自然也就跟着上山掏鸟蛋、下海摸蛏子。
他们驻扎过西南的一个小山村,张幼惟和余珈一起在水稻田里摸黑鱼;一起在祠堂的火塘边听队长讲陈胜吴广起义,鱼腹藏书;一起在四通八达的天坑里找村里老赵家失踪了一整天的孩子——后来听说有村民在自家稻草堆里扒拉出睡得正香的赵狗子。过了一夜,老赵穿着缠了好几层胶布的拖鞋,提了一只绑着红绸的公鸡到工作队表示感谢,张幼惟和余珈一起喝鸡汤分了两只鸡腿……
现在,他们又一起下海捞沉船。
张幼惟端着茶慢悠悠拐进巷子,就看见老程一边伸长了脖子斜眼往外看,一边飞快地翻一本没了封皮的旧棋谱,撇着嘴人中老长,那模样不知道谁家王八成了精。
“程大爷早。”张幼惟抬手一挥。
“张老师早,怎么这么早来院儿里?”救援队是志愿性质的,队员训练也在专门的场地,这个院子平时只有老程、郑队和处理杂物的小李,冷清的紧。
“这不是出来溜达溜达吗,学校那帮老头子批个研究经费跟国足踢球似的,我头上都快闲出草了。”
“这么磨叽?”
“可不是嘛,要不怎么说要经费是‘乞讨的艺术’呢,我这化缘的本事还得再精进精进。”张幼惟抿了一口茶,摆摆手就往办公室走。
刚踏进办公室,郑队桌上的座机就响了,那种老式的课间铃声听得张幼惟心悸:“郑队,快收了它的神通吧,听多了我又该做噩梦了。”
这年头谁还打座机?
入队四年,张幼惟就没见它行使作为座机的责任。大红色的座机在这个朴素的办公室里,最大的作用或许……是软装?
郑队接起电话:“您好……是是……”
听筒里漏出滋滋的电流声,张幼惟依稀能辨认出一两个词语,但连不成句子。
郑队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明明出任务雷厉风行,脾气却温和地不像话,就没见他和谁急过眼。往A大的一众教授里一塞,也是温文尔雅的活教科书。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喝了酒和谁都要论兄弟,托他的福,队员从十九岁到五十多岁辈分全乱了套。
但现在……
“怎么会这样!这是全部的信息了吗?稍等,”郑队脸上的笑容像泼在干涸土地上的水,顺着眼尾的皱纹瞬间消失。他麻利地从柜子里抽出一张地图铺开:“请继续……”
交流间地图上标记了不少位置,乍一看非常零散没有关联。红色水笔敲击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郑队握得很用力,指尖发白还有些微抖。
“了解了……这个消息一定要控制住……我能理解你们的难处。我们队一定全力配合,争取在消息大范围传播之前解决它。”
放下听筒,郑队怔愣了半晌,对张幼惟说:“我现在去发动汽车,你收一下传真资料然后来找我。”说罢把地图一卷匆匆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补充一句:“通知大家,老地方,紧急会议!”
张幼惟摸不清头脑,但还是瞬间正色:“是!”
十几秒以后,那台似乎和座机一个年代的传真机开始发出尖锐的鸣叫,一截一截吐出泛黄的纸。张幼惟随手拿起表面那张——
这是……日记?
来自17年的日记。
A大B楼行政会议室,早七点整。
队员们陆续到达,不论何种表情,在接过小李手上的资料之后纷纷陷入了沉默。
17年,张幼惟和余珈正在入队考核,但他们还是听闻了那场惨剧——木兴考古队172人失联,至今杳无音信。
2017年5月,一场罕见的暴雨降临在西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