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仓库（2）

仓库外是一条向两侧延伸的走廊，左右等距分布着一样的仓库。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远处仍然浸润在混沌的黑暗中。

浅灰色的金属材料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

在仓库里没有窗户，和外部封闭的构造透露出一丝怪异。

张幼惟自动忽略了这种怪异，或者说他来不及仔细思考。不论是刚才巡逻的人还是橱窗里空缺的位置，都让他有一种长期逗留走廊并不安全的联想。

他从就近的仓库依次找过去，仓库里没有人。除了内部陈列不同，简单的结构是相同的。架子上的物品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张幼惟用手指捻了一下，看来有段时间没人管理过了。

前进了大概20分钟，不远处有一间明亮的仓房。

张幼惟这才注意到仓库外侧的门中间一段是磨砂的，贴在墙上从门边斜望进去，视野很有限。大概能看到里面聚集了十几个人，他们穿着的服饰他没见过，似乎有某种文化的象征意义。

就是这群人把他们弄晕的？

张幼惟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这是……

绑架？

这些人松松垮垮、吊儿郎当的，和这个处处透露着秩序感的地方有难以言喻的违和。

仓库中央有一张长桌，聚集了八九个人，情绪激烈地正在谈论什么。几个人围坐着，面向半靠在桌上的男人，张幼惟只能看到他卷曲着打柳儿的头发，看这个站位应该是首领之类的人物。其他人身体抖动似乎是在笑，手一会儿拍地一会儿高举，时不时拿起瓶子来两口。

其他人分散在不同的角落，就近就有一个人背对着门坐着。这人有些瘦小和猴子似的，地上一片黑乎乎的脏污他也不嫌弃。对其他事充耳不闻，正在专心地鼓捣什么。

换一个角度，张幼惟这才看清他脚边的东西——一个拆解得支离破碎的、橱窗里的“人”。

那颗在之后的时间里都会不断客串张幼惟噩梦的头，被立在“瘦猴儿”两腿之间的地面上，那双眼睛正好死死“盯”着张幼惟站立的地方。

见“瘦猴儿”把多余的“肢体”往旁边一扔，遗弃的“躯干”上有一个突兀的洞口，没有铭牌。看来他们也是拆解了这些“人”的ID才能自由进出。

他留下一只手臂的空壳，然后兴奋地套到自己细瘦的手臂上，伸展了一下手指。

张幼惟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烟花冲向天空的那几秒一样漫长。那只手握拳，高高扬起然后砸向地面的头颅……

“砰！”

烟花炸了。

胶质的粉色“焰火”喷洒而下，在地面上缓慢地蠕动了一段距离之后停下。

艹！就说这头怎么质感这么真呢？这他妈是真头啊！

张幼惟强压下恶心，紧接着遍体生寒。似乎自从进入那个洞穴，他的所有感受都不容他慢慢消化。他就像裹着红绸的奴隶，被愤怒的公牛追逐着，只能不断奔跑。

就在“瘦猴儿”抬起手臂的时候，露出的裤腰不自然地鼓起一片。

张幼惟认出，那是一支小型枪支。

这伙人来真的？要是硬刚的话，只能另搭台子唱戏 —— 从头来了。

张幼惟神经紧绷，确认余珈不在里面以后，他贴着对面的墙悄悄离开。背后传来并不急切的脚步声，看来他的伪装还没有被识破。

他快速地再一次隐入黑暗，继续前行。

急速攀升的肾上腺素剥夺了他对时间的感知。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又回到了最初的仓库。

这是包了一整圈了。

这一路上他都没有看到任何出入口。鬼打墙了这是！

张幼惟突然福至心灵，他隐约记得之前被他收起的图纸上面画着几个环形，难道是这鬼地方的图纸？他决定先找一间仓库猫着研究一番。

正走着，耳边又突兀地响起熟悉的：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伴随着急促的警报声，灯光从走廊两侧一截一截地向中间延伸。恍惚间，似乎有粘附在天花板上的深色油膜状物质伴随黑暗褪去。

奔跑的脚步声、喘息声、叫骂声、喊叫声从前后传来，来人不少。

在走廊上根本无处藏身，张幼惟立马躲进了最初的仓库，矮身藏在层层架子后面。仓库外墙把声音隔离了七七八八，他被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暂时绑架了听觉，只能感觉到走廊传来的一些奇怪的震动。

这么多间仓库，点儿总不能这么背吧？

现实告诉他，可以。好运气似乎又又又没有眷顾。

张幼惟屏住呼吸紧贴墙面，大脑飞速转动。

不论之前他的伪装暴露与否，如果有人选择进入这间仓库，在不久以后，暴露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事实。而在没有找到出口的情况下，对付他无异于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