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郎(十四)
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却并不是个不近人情的性子,往常皆是顺其自然地留了下来,可这天,她破天荒地摇头拒绝了。
“不必了,前不久是我生辰。我家有个规矩,生辰后的七日内不用晚膳,以感念母亲产子之痛,因此今日大小姐未曾耽搁我什么。”
“您的生辰过了?!”越霁本在叶谨知面前好生坐着,闻言扬了声,她认识冯大夫好些年头,可冯大夫对自己的事几乎闭口不提,越霁还是头一遭知道她的生辰日期,“既然您不能用晚膳,那赶明儿我给您送点寿桃做早点,好歹贺一贺嘛。”
冯大夫眼底生出些细微笑意,却仍是摇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从来不贺生辰,大小姐送来,我也不会接的。”
她一并拒绝了数道好意,总算得以脱身,平静又迅速地消失在了越府门外。此后不久,越霖的马车声便出现在府外。
他一掀开轿帘,眼尖的门房便忙推开了小门,快步上前,站在马车外,等他下了马,立即拱手道:“大少爷,大小姐吩咐奴才,等您一回府,就叫您马上去书房找她,她有要事相商。”
京兆府并无其他要案,越霁要商量的必然是卫章一案,越霖沉沉应了一声,大步穿过长廊,往书房里走去。
他步履生风,走得飞快,可莫说越霁这样并未习武之人,饶是在军中待过数十年的将士,亦难察觉到越霖的脚步气息。故此,当越霖推开房门时,木门发出的“吱呀”一声,是他入门时仅有的声响。
越霁正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包零嘴,顿时被唬得手上一抖,油纸包摔到桌上,几根洒了密密麻麻椒盐的风干牛肉丝掉落到桌上。
越霖一双寒眸难得露出哭笑不得的神采,他快步上前去,用怀中干净素帕将掉出来的残渣擦干净,安慰哭丧着脸的越霁道:“没掉出来几根,不算太亏。”
“我倒不是在意这个……”牛肉丝上并未裹油,桌案上没留下痕迹,越霁伸手擦了擦掉落处,肩头才松懈下来,无奈道,“娘现在明令禁止我吃油腻点心,还将我房间里的零食全收走了,这包牛肉丝是我仅有的存货,若是被她发现,又该被骂了。”
“放心吃罢,我不会跟娘告密,”越霖唇角微扬,将油纸包裹展开,推到她面前。风干的牛肉丝有点噎人,越霁便伸手想斟壶茶水,他蹙眉拦下,“我喝的茶太浓,对你身体不好,让青梅倒一钟滚开水来,泡点茉莉下火。”
青梅领命而去,越霖又问道:“想和我商量什么?”
越霁嚼着牛肉丝,听他说回正题,忙努力咽下肚后开口道:“我们先前一直推测,凶手得知卫章和莫志对家中妻妾的殴打辱骂,是因为有知情者走漏了消息,可茱萸和赵捕头查证了这么久,却并非发现有泄露者,我想,或许并非是他们的妻妾主动透露出来的……”
越霖眸光一沉:“许莲儿和卫国公府的丫鬟都坚称没有透露消息?”
越霁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几分:“包括茱萸审讯的莫府,下人们也都说没有透露过消息。且每一个遭受了羞辱的女子,都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自己亦严防死守着风口,绝不愿让旁人知道此事,又如何走漏风声。”
越霖皱了皱眉:“丈夫出事,本该首先怀疑妻子,可事发的两个晚上,卫国公府的佑安以及莫府的巡夜丫鬟,皆坚称凶案现场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又提出了两人同时有一名神秘不见踪影的秘密情人。”
一个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得知死者对家中妻妾所作之事的凶手,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越霁毫不犹豫地将惜香之事,以及回家途中听见的童谣说了出来。
“既然童谣从裁缝铺周围的街道中传出,或许凶手就藏身于新昌坊的裁缝铺中,在被殴打女子试衣时,发现了她们身上的伤疤,定下了杀害对象。”
越霖颌首道:“有这个可能,齐桑承认了她常去新昌坊的灵绣楼,但卫章那边是何人泄露,还得再问。”
他便叫了茱萸进来,吩咐茱萸走一趟,将惜香和许莲儿常去的裁缝铺子问一道。
茱萸直到半夜才回,将许莲儿去过的裁缝铺子都记了下来,越霁早已被督促着睡下,越霖一目十行地看完,又问道:“惜香的怎么没有?”
茱萸禀道:“惜香姑娘称,国公府定期会叫裁缝入府为丫鬟制衣,她没有出府自己定过。那个裁缝在新昌坊的天衣阁做工,因为许莲儿也去过,所以没有多写。”
越霖听闻店名,想起宫中冬灵对越霁的嘱托,谢麒从未提过此事,赫然默许了越霁可以越权处置此事,他心中打定了主意。
第二日,越霁被敲门声吵醒,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嘟囔着叫青梅赶人,青梅走至门前,出口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茱萸的声音:“是我,茱萸。”
青梅听见是他,担心是越霖有事同小姐商量,故此没敢赶人:“何事?”
茱萸略提高了些声音:“大少爷叫小姐快些起来,今日不去京兆府,要去绣庄添置新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