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乾坤(八)
只是没人看见,下一瞬,隐秘的街角中出现了一个黑影,小乞丐灵巧地往夫人离去的街道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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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谢无忧叹了一声气,越霖挑眉:“第二十声了。”
“忍不住嘛,”她无奈地撇了撇嘴,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你演得太差了,也不知道人家信不信。”
“话说得还不够难听?”越霖无奈。
“是啊,”谢无忧摇头,“你该痛骂他一顿,骂得他要跳起来揍你那种最好。”
顿了顿,她小声嘟囔道:“我都说了最好直接动手,你舍不得揍向大人,我可以先自己扇自己两耳光,假装是向大人动的手嘛。”
我不愿意对他动手,难道会想看见你扇自己吗?越霖额间青筋直跳,他深吸一口气:“这样就好,戏过了对方才更容易怀疑。”
“这么了解,你和他们打过交道?”谢无忧忽而道。
越霖一怔:“……不曾,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肯定打过交道,”谢无忧眯了眯眸子,“以前的犯人,无论有多么穷凶恶极,你都不会害怕的,偏偏这一次,你反倒变成了最瞻前顾后的一个。”
她早就察觉出问题,思来想去,断定此事和越霖的那场梦有关:“你以前说过梦里其他人的结局,偏偏没有我的。难不成,我在梦里,还是被这个教主抓住烧死了?”
越霖苦笑一声,他虽有意隐瞒,却也早就料到有谢无忧发现真相的一天,。
“我不知道。”沉默良久,他终于低声道。
越霖侧首望着被风扬起的窗纱,那一角马车外的景色似乎变额外迷人,他竭力隐藏着情绪,缓声解释。
“梦里,我归家时,只见到母亲和小妹。小妹说,你已经失踪了三个月。她去求向子安帮忙,可京兆府也寻不到你,再上报陛下,陛下才调动禁军出手,可……”
“都没有找到我。”谢无忧已经意识到了结果,既然每一次此教想杀她时,都是以大火焚烧收场,倘若她当真落入敌手,一定,是尸骨无存。
“是,我在梦里活了多少年,就找了你多少年,”他的面容躲在阴影之中,谢无忧只能听见他自嘲的轻笑,“我是不是很没用?”
越霖不想提自己当初的惊慌失措,自己的崩溃自责,提这些做什么呢?平白让她自责而已。
双耳忽地一热,越霖先是怔忪了住,迟钝地过了几息,才意识到谢无忧悄声上前捧住他的双颊。
她强硬地使他与自己对视,盯着越霖的眼睛,谢无忧一字一顿地道:“这一次,不会有事。”
少女的一双眸子光芒璀璨,轻浅的药香涌入鼻息,太近了,他想着。喉间忽然耸动了一瞬。
“别闹。”他无奈道。
越霖忽然意识到不仅自己双耳变热,谢无忧的双颊也微微泛了红,她肌肤莹白,便显得那抹绯红额外惹眼。
少女同样感知到了这一点,她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大言不惭地道。
“你不信自己,也该相信我才对。”
古怪气氛荡然无存,谢无忧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双颊,威胁道:“以后不许一个人想东想西,再让我发现你瞒着我什么,我就在你脸上画大王八。”
“好。”越霖无奈摇头,自己也不知为何,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他头一次笑得如此开怀,连眼尾也上挑了些许,再也没有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气迫——虽然气势还在时,也没吓到过谢无忧就是了。
谢无忧骤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多亏了驾马的茱萸在车厢外提醒道:“将军、谢少尹,到千香阁了。”
千香阁是家茶楼,谢无忧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暗自期盼那家茶楼的吃食也做得不错。
越霖收住了笑,轻咳一声,须臾之间又肃容起来,他沉声道:“走吧,还有一场大戏要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