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

一束光打在冰凉的墙壁上，程熙偏头恰好撞上。

她还在想刚刚向朝说的话，借她吉言。

忽然有这么一瞬间，心里暖暖的，仿佛阳光不是照在墙上而是她的心里。

他好像真的很特别。

初中时期有一次调座位，班主任安排她和一个男生做同桌。

第一排刚好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这倒不算什么。她打着与人平淡相处的心态，谁知坐好的那一刻，那个男生跟她说的第一句话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男生说：“我烦你，你知道吗？”随后又小声抱怨：“也不知道老班咋安排的。”

程熙的脑子一瞬间呆滞住了，她只是在收拾自己的书本，什么都没有做，不知为何他会这样说。

那时的她是胆怯的，双手有些慌乱地将书本摆放整齐，默默不语。

但心里却在纠结那个男生说的话。

在那一个月的同桌中，那个男生经常说出诸如此类的话语。

“你怎么这么烦人！”

“长得也不好看。”

“别唱了，难听死了。”

“你可别跟我说话。”

等等，这些刺耳话语每一句都扎进她的心里，令她沮丧怀疑。明明此前他们都不相熟，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那么明显的恶意究竟是从何来？

至今想起来，那个男生都是程熙心里始终不能原谅之人。

她从不和那个男生说话，依旧会换来那人的恶言。直到再次调座位，才彻底远离了那个男生。

因为此人的行为，她便很少主动和男生说话。

后来上了高中，她的所有同桌都是女生，再加上学校的严苛管理。偶有男生会和她说话，但看她不怎么言辞便也渐渐不再交谈。

他们都觉得她无趣。

高三时遇见过一个奇怪的男生，坐在她前排。这人整日转过头来和她说话，逗她。程熙以为这人是不讨厌她的，不嫌弃她无聊的，直到这个人跟她说了一句“腿/玩年”。

起初她听不明白，问了同桌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同桌告诉她，这人花心，谈了很多女朋友，经常是玩完就分手，叫她离这人远一点。

果不其然，这人和她表白了。她当时脸色一黑，果断拒绝了这个男生并且再没理过他。

在程熙心里，她以为男生都是那样的，烦她的、流氓的。

当向朝每次笑着跟她说话时，她心里都是一种异样的感觉，只觉得不真实。但同时忍不住被他的笑容和声音吸引。

就如同那日军训一样，他的声音越过层层人障，落进她耳中。

那时她的心中确实是好奇，但潜在地却想要去破坏揭穿。

或者说是不相信，想要将这人剖析出来看。

她在想，为什么会有人是这样的？为什么他笑得那么开心？真的会有人一直爱一个人吗？

显而易见，公园前的分手已经说明了那些童话爱情并不存在，即便当时如何的豪言壮语也抵不过人的复杂善变。

她好像想对了，甚至不需要她亲自去试探了。

但是，此刻的程熙心中却充满了对自己的鄙弃，她觉得自己就像电视剧中的恶毒女配一样，见不得他人好。

刚有一丝光照进来，看见的却是她的病态想法。

她有些退缩，觉得自己就像那见不得光的老鼠。同时也有些渴望，停在原地，止步不前。

窗外响起沙沙的树叶摩擦声，墙壁上的叶影悠悠晃动。

起风了。

程熙呆了两秒钟，脸慢慢沉了下来，再不去想有关向朝的事情。低着头缓缓上楼梯，身后墙壁上的光微微晃动。

四楼的走廊上站了许多同学，都是排队等着面试的。

她顺着人群看过去，一眼就看见向朝高高地站在那里正冲她招手。

程熙眼神闪躲，只瞧了一眼，急忙向一旁看去。陶语知正站在他旁边，正在笑着和身边人说话。

她的脚步不自觉变缓，一路走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中来回蹦跶。待走近时，她瞬间理了理表情，假装无恙。

陶语知见她走过来，笑呵呵地挽过她的手臂，眉眼弯弯：“熙熙，你终于来了。”

程熙“嗯”了一声问：“你这里还要多久？”

她用目光数了数，陶语知前面还有四个人。

“谁知道报纪检部的人有这么多！”陶语知小声说道，生怕前面的竞争者听到。但好像也没什么用，还是有个人扭头看了她一眼。

“倒是班长报的部门人少。”

后半句提高了些音量，看了向朝一眼。

程熙跟着看过去，向朝前面只有两个人，身后空无一人，看来竞争力确实不怎么大。

向朝有些得意，冲她们说：“要不报我们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