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从食堂出来，程熙收到钱小宁的消息，说是有学长请吃饭便晚点回寝室。她回了一个好字，并叮嘱钱小宁注意安全后便收起了手机。

室友们都有认识的学长学姐，她都不知道她们何时认识的这些学长学姐，反倒是她从没主动加过一个学长学姐，除了助班杨宇。

其实在开学前，有个同专业的学姐主动加她。起初还有两句话可说，开学后基本都不联系了。唯一的一次是学姐主动找她去代课，她收到消息时是懵懵的。

作为刚入大学不足半月的新生来讲，她是没那个胆子的。她去代课便意味着这个学姐是准备逃课的。

就在她坐在遮阳伞下盯着手机屏幕手足无措时，杨宇突然出现在身后，淡淡说道：“不用管她，我和她一班，一会儿我和她说。”

程熙猛地一激灵抬头，将手机屏幕灭掉。

后来她也不知道那个学姐最后是如何解决这事的，反正是再没和她说过话了，大概是觉得她告的状。

不过这些程熙也不在乎，本来她与那学姐也不熟。

夜幕降临，校园内的路灯纷纷亮起。

食堂旁的水房拥挤着一群人，每人拎着水壶排队接热水。校区内的寝室楼里是没有热水的，只有一个单独大的水房。

程熙扫过那些花花绿绿的水壶，心里突然庆幸她住的二区每层都有热水，不用像他们还要挤着接水。

晚风吹得急，地上落叶铺了一堆又一堆。

踩上去，嘎吱乱响。

程熙将吹乱的发丝拢在耳后，沿着一侧道牙走向学校北门。

学校工程楼前有个很大的广场，名字她还不知道。广场周围有一条小溪流过，小溪上方还有一个小石桥，不过水道这会儿已经干涸了。

在工程楼的背后就是学校北门，从北门出去离二区更近。

广场上有很多学生还有校外人在玩轮滑，程熙远远驻足了片刻，决定穿过石桥走向广场，打算看一会儿热闹。

她找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长石凳坐下，整个人都处在树的阴影下，静静观赏。

广场中央摆放了很多小型障碍物，几个穿着轮滑的男生轻松穿过，动作行云流水引得周围人一阵欢呼。

一众热闹之际，程熙的脑袋里却突然冒出一个词，自由。

她在这里，此刻好像看到了自由。

也许大学是自由的。

“想什么呢？”

一道声音再次打破了她心中的宁静。

这次程熙没有偏头去看来人，因为这声音已经很熟悉了。

她知道是谁。

她注视前方静静地问：“班长怎么还没回去？”

向朝在她旁边坐下，中间隔着两三个拳头的距离。

他本来是去办公室领东西的，从办公室出来路过这个广场时不经意一眼就看见程熙一人坐在这里，呆呆地盯着广场中央的人。

那副面容咋一看心事重重，他忽然有些担心。

后来，他想这么多人，光线这么暗，怎么就一眼看到了这个小姑娘。

不是刻意寻找，他就是一眼便看到了程熙。

“去领东西了，你呢？”

“刚吃过饭，准备回。”

向朝侧头看她，观察她的神情是否异样。

昏暗的光线下，她面容平淡，没有什么表情动作，就是这正常的神情在向朝看来也有些苦相，像是不开心。

他想起今日的事以及她说的话，担心她会有想不开的念头。

忍不住关心问：“你没事吧？”

声音降了分贝，听起来格外温柔。

程熙收回视线，偏头困惑地看向向朝，借着头顶路灯微弱的光线打量。

他们坐的这个石凳恰好位于一颗缀满枯黄叶的树下，大部分的光线都被遮挡住，只有散碎的几缕光线穿过叶的缝隙洒下，落在她和向朝的身体周边。

即便如此，她依然能够看见向朝眼中的点点光亮。

程熙愣了一秒，从向朝的眼神里忽而就读懂了什么，随即莞尔一笑：“班长，我只是看他们玩的有意思，就多停留了一会儿。”

原本平静如水看上去心事重重的面容因为这一笑变得立刻生动了起来，一点都叫人看不出她刚才确实在发呆想事。

向朝见她笑了，心底某处也松了下，跟着她一起看向那群热闹的人：“那要不再多待一会儿？”

“班长不急着回去吗？”她反问。

“你不要一口一个班长，喊我向朝就行。”

程熙没有立即接话，停顿了两三秒，轻轻说了一个“好”字。

在看表演的几分钟内，向朝还在想今日在三号楼所说的事，她从前究竟遇到了什么？也不知怎么的，看见她总会有这些没来由的关心。

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