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
发现他脖子上挂着什么。
顺着挂绳露出的,是一枚她非常熟悉的戒指。
冷牧的心咯噔一下。
她忽然想到老黄给她的头发手链,好像是从饼干碎屑里找到的,而那份饼干,是他给的……
冷牧做了次深呼吸,双手覆上对方的面具,蹑手蹑脚地摘下——面具下是一张没有脸的脸,不是没有五官的平面,而是血肉模糊、坑坑洼洼的一团,就像被谁恶毒地剥下脸皮一样。
剥皮?
冷牧蓦地回忆起魔王那张完美符合自己爱好的脸。
又、是、他……
仿佛看穿了什么真相,冷牧咬着牙,眼中不由得渗出泪。
她深呼吸,强行松开点手,让自己不再紧攥着面具,随后便将面具轻轻戴回去。
为小黑大概处理完伤口,冷牧忍着胸口的一股浊气,黑着脸坐到椅子上,目光注视着床上的伤患,但是注意力却不仅是在他身上。
如果事情真像自己想的那样,那么他为什么不早点说自己的身份呢?她们把话说开,然后一起逃离魔王不好吗?为什么……难道他在自卑吗?
冷牧不敢确定了。
如果是按她最初设定的那样,答案应当是否定的,可是……她觉得既然要追求纸片人人的权利,那么就该接受纸片人如人的变化,而“人”是无法预料的。
尽管冷牧觉得自己与普通纸片人不一样是因为她的灵魂是真实的人,但是,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灵魂也早已步入真实,她不愿意用死板的设定去揣测他。
冷牧沉默着,深深吸入一口气。
如果他不说明,那她最好尊重他,没准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冷牧又默然地坐了许久,忽而听见村子里热热闹闹的。她竖着耳朵听了会儿,隐约听见几个字眼,结合逻辑推理一番,她猜测是精灵们所说的宗祠祝祷结束了。
嗯,没有喊打喊杀之类的负面情绪,大抵时绘的逃跑没有暴露吧!
那么时书该回来了?
冷牧走出客房,就听见砰的一声,大门被狠狠关上。她哆嗦一下小步往声源处走,就看见时书提着一个斗篷人的耳朵骂骂咧咧教训什么,而被揪着耳朵的人只是哭哭啼啼,没挣脱。
“……你再说一遍是谁的主意!?时绘那兔崽子什么脑子我不清楚?你这孩子怎么越学越歪了!……”
时书正骂着,余光看见冷牧过来,脸上飞过一丝尴尬,当即松手,瞬间转换成从容不迫的端庄模样,微笑:“你来了?也好,请你和她说说时绘都遇到什么了,叫她明白自己有没有做错……”
斗篷人摔在地上,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红着眼眶带着泪痕、和时绘完全不同的脸。
“——她是时图,时绘的亲妹妹,也是我不争气的后人。”时书淡淡说道。
冷牧无所适从之下,便去扶那明显还是个孩子脸的时图。
时图抽抽搭搭地哭,但还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时书催促她说话,于是冷牧不得不再次说起时绘在外的遭遇,譬如掉落陷阱,譬如被黑熊捉去当宠物,譬如又被许多人追捕……
听完,时图的抽泣声逐渐小去。
时书扫了她一眼,道:“时绘出逃,你冒名顶替她参与祝祷,你以为这是帮她?这是姐妹情深?你听听!她在外面遭遇了什么!这都是你纵容的!——唉,不过我也知道,时绘八成没跟你说过她要逃,顶多,就是她逃了你第一个发现,然后为她遮掩……可这就是错!如果你发现的第一时间来告诉我,说不定就能把她带回来!何必到外头吃那么多苦?”
“可是时绘宁可死外边也不愿留在这一辈子……”时图小声呢喃。
时书没听见,但就在边上的冷牧听得一清二楚。
“……你认错吗?”时书终于教训完了,给了一个台阶。
时图抹了一把眼睛,乖乖认错。
冷牧挑眉,这小姑娘心里明明不觉得自己错,可是面上仍能摆出认错的端正态度,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时书点点头。
“既然你认错了,那就得认罚。偷溜出族,多大的事,我不能对你轻拿轻放,必须严惩以儆效尤,就罚你……”
冷牧默默听着,猜测着精灵族最严重的惩罚会是什么,关禁闭?罚禁食?挨棍子?总不至于“千刀万剐”吧?
“——就罚你五个月不准看书,十个月不准提笔写字!”
冷牧:!?
就这?
这算惩罚?这么不痛不痒的?
冷牧只能把这个“惩罚”当作老太太时书刀子嘴豆腐心疼爱孙女的表达了……
“老祖宗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五个月不准看书太重了!十个月不准写字您是要废了我啊!你让我怎么活啊老祖宗!……”
时图猛地趴在地上爬过去去扯时书的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