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中秋那晚，月亮如期而圆。

喧哗的宫宴宾客推杯换盏，掩盖了无数隐秘的心思。

圣上还有没有来，顾一在御花园中看到了独酌的主子，冷漠的暗卫拱手道：“三小姐今日会来，殿下为何不去前厅。”

顾厌离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顾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七殿下默默压下心里的不快。顾一这话在暗指什么？他为什么要去见江乔。

一个又凶又笨的乡下丫头。

他默默灌了一杯酒。

顾一抿唇，又一次表示：“属下觉得三小姐不是恶人，毕竟她之前还救了……”他对上了自家主子冰冷的眼睛。

“口口声声说喜欢，却在顾瑞麟的小苍兰对她摇了尾巴之后恨不得连心都掏出来。”

顾一一顿。

他品味着这段主子难得说的很长的话。

有点奇怪啊。

主子跟小苍兰置什么气啊……

正当顾一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远处喧闹的会场爆发出了极大的哄笑，习武修行之人耳聪目明，不难听到其中夹杂的一声：“三小姐怎么不喝呀。”

顾一刚想询问主子要不要出面，就已经看到男人远去的背影。

暗卫：……

顾厌离进入殿中，喧闹的氛围让他下意识拧紧了眉头。在无数嘈杂的环境里，他一眼对上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穿了身绿裙子，土死了。

还带了一朵海棠花，谁教她别在那的。

七殿下下意识忽略了自己从未离开过她的视线，还有周围无数世家公子偷偷觊觎的神情。

他冷漠的视线把江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直接拿过了她手里的酒杯，和给她敬酒的纨绔碰了一下。那少年吓得颤颤巍巍，嘴里一声七…七……一直没叫出来。

少女好像也没想到他会出现，眼睛里有着疑惑。

笨死了。

被劝酒也不知道躲。

顾厌离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三小姐比你们都小，该有些做长辈的样子。”话音落，他径自离开。在路过宫宴大门时，他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东宫首领太监，姜海。

他的眉宇一瞬间阴沉下去。

男人攥紧了拳，感受着身体内猛然出现的异样。

顾瑞麟！

*

宫女远远就看到独行快步的七殿下，身边没有人伺候，也许是喝多了酒，她注意到男人小麦色的皮肤上有些红。

“七殿下，奴婢来扶您。”她担忧地皱起眉，小跑几步追上来。离得近时，她甚至可以看到男人紧绷的下颌，还有带着几分水汽的幽深眸子。

——殿下，醉了

她好像被蛊惑一般，忘记了所有那些恐怖的传闻。女人颤抖着手伸出去，想触碰贵胄之身，然后被那身华服下的滚烫惊地一抖。

宫女的心思百转千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声音变得很柔和：“七殿下，我来帮您吧。”

她没有自称奴婢了。

顾厌离靠在宫道转角的尽头，他身后是无比冰冷的青砖墙壁。男人的喉结滚了一下，眼神中是对陌生人气息靠近的厌恶。他忍了又忍压抑住喉咙的灼烧感，声音沙哑：“滚。”

宫女接近的手顿了顿，她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

“殿下…”

“滚。”他的嗓子更加嘶哑，凭着本能在抗拒。

男人的意识已经不清醒，女人的身躯散发着如同解药一般的清冷，强劲的药效让任何靠近他的人都像沙漠里的一滴水一样，对即将渴死的骆驼有着疯一样的折磨。

但是他的胃在翻涌，因为陌生的熏香和娇柔的音调。

药物让他痛苦。

但是，面前的女子更让他烦躁。

骨子里汹涌排他的恶劣因子在作祟，叫嚣着让他做出任何可能失控的行为。顾厌离咬破了舌尖，随着锈气弥漫的那一瞬，他尝到了某种记忆里特别的苦味。

淡淡的，但是也令人清醒。

他睁开了眼睛，眼底是正在平息的猩红：“如果你想活，滚。”

宫女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犹豫了几下，不甘心地望着不知怎么突然就冷静的男人。良久，终于是记忆里那些怪诞的传说压过了攀龙附凤的欲望，她跺脚，不甘心地回望一眼。

这一眼，她看到一向风光霁月的七殿下打湿的额发，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不减气度。

男人的右手死死攥着一把匕首。

看不清制式，只觉得很精巧。

…

男人的长发凌乱遮住了眼睛。

随着女人的脚步走远，他放任自己一点点坐在了宫苑最深处的角落。

他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