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远远地瞅了她两眼,默不吱声地走过去,也不找空位坐,笔挺地立在她身侧,注视墙上叫号的电子屏幕。随越右手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她陪家人来看病,百无聊赖之下四处打量,盯准了全场外形最为醒目出挑的一双男女。
身姿挺拔的男人面目硬朗立体,挑不出一丝瑕疵,坐立的女人双腮又红又肿,暂时受损,但依旧可以看出五官轮廓之精细,非常人所能比拟。
年轻女孩滴溜溜的大眼睛来回扫看随越和顾泽几下,主动站起身,落落大方地冲顾泽说:“你是她男朋友吧?我这个位子给你坐。”
陌生人善意的嗓音响在耳侧,随越的反应比顾泽要激烈得多。
她刷地转过头去,小脸通红地接话:“谢谢,他不是我男朋友。”
顾泽偏头瞅向她的眸子再度暗沉,滚滚浪潮止不住地磅礴。
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先回了好心的女孩:“谢谢。”
女孩被随越的回应搞得有些懵,不尴不尬地笑了笑,快速让出地方,走去了别的空座。
顾泽长腿一迈,落座到那个位置,毗邻随越。随越恍若看见旁边冷不防坐来了一只嗜血猛兽,双腿一动,立马就想起来。
顾泽倏地出声:“等你看完脸,我就走。”照旧还是低沉的磁性嗓音,声调却是截然不同的柔和缓慢。
隐约间,好似透出了些许无可奈何。
随越心脏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沉闷又酸胀。她强忍住眼眶又在外溢的酸涩,咬起下唇,终究没再挪动位置。
不多时,轮到随越的号,皮肤科医生显然见多识广,瞧见她一张肿得快成猪头的脸,没有一丝半毫的惊讶。他说这几天降温幅度过大,寒风呼啸,接了好几个类似的病人,全是皮肤屏障脆弱,冷空气过敏了。听罢,随越蛮惊讶的,她打小被秦女士无微不至地照顾,养得娇气,但过敏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医生清楚年轻人都爱美,尤其注重脸蛋,宽她的心,说没什么大碍,开了过敏药和涂抹药膏。
下到一楼取药的全程,随越和顾泽没有任何交流,后者从护士手里接过装药的塑料袋,随越快速拿了过去。顾泽手上一空,回头瞧她。
随越躲开视线,紧紧地将药袋抱进怀里,生怕他抢走一般。
顾泽莫奈何地轻叹一声,开车把她送回齐巴尔。牧马人停到学校正门,顾泽没有下车,更没有只言片语。
随越没来由地不太习惯。
她怀抱药袋,慢吞吞走出去几步,始终没有听见牧马人再次启动的声响,不由自主回头去望。
顾泽果真还在原地,降低驾驶座车窗,眸子深沉,意味隽永地看她。
随越胸口猛地一跳,慌张地摆正脑袋,加快脚步。突然,后方飘来顾泽低磁动人的喊声:“随越。”随越急促的步子禁不住减缓,却没有回头。顾泽音色淡淡的:“记得按时涂药。”
这一声由清风送至,昏昏沉沉不太真切,随越莫名感觉哪里不对,但依旧不打算给予回应。
她指尖无意识地抓死药袋,再一次加快了步伐。为期一周的拍摄告一段落,随越周末四门不出,全部用于调养脸颊。
新周如约而知,她脸上的红肿散掉一半,再去上课,放眼望向早已熟悉的教室和学生,鬼使神差地浮出一种空落感,总觉得少了什么。
这份异样持续蔓延,不减反增,直至下一个星期。下班后,随越和赵秀芝去杂货店购买蔬菜水果,路过顾泽租住的平房。
门窗紧闭,帘布四合,院中空空荡荡,枣红色大马和霸气的牧马人一并不见踪影,和从前都有不同。随越放缓脚步,狐疑地瞅了好几眼。
赵秀芝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张大眼睛问:“你不知道吗?顾泽走了。”
随越扭回脑袋,乌黑双瞳全是震惊。
“学校的拍摄不是结束了吗,后面只剩剪辑了,他和巴勒恒说镇上待着没意思,进山去了。“赵秀芝详细解释道。随越瞳光徐徐涣散,空洞发怔,六神无主一般。“你别担心啊,他这趟上山是去看牧民转场的,就是他租房子那家。“赵秀芝仔细观察她变化的神情,像是瞧出点儿门道,揶揄地笑起来,“山上很快就要下雪了,里面大部分人都要撤出来,他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放牧的山林有春夏秋冬四季牧场之分,但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和环境的恶劣,始终留守牧区,带着牛羊在山上过冬的牧民愈发稀少,不少都会于十月底赶着牛羊下山,到镇子过个相对而言的暖冬。
为此,牧民们往往在夏秋时节便会为草木稀疏的严冬做足准备。
比如这一两个月,公路上时而穿梭大型货车,车厢上堆成小山的草料便是牛羊们整个冬季的美味。残阳如血,风卷云涌,随越双臂环抱在身前,压紧外套,逆着光亮望向人去楼空,地处灰暗的低矮房屋,似是蒙上了一层厚重阴霾。
耳边的风声呼呼吹来那日在医院,顾泽说的“等你看完脸,我就走”,以及最后在学校门口,他喊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