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三)
南宫婳神色悄然,沉默了好半天,这才抬起头来。
方少白瞧着她样子,寻思,这恐怕是人家教中的私隐,不能对外人明言。当下也就不再追问,只上前去细看那些墙上的字迹。暗想,既然这心法有如此大的功效,那么自己还是认真习练的好!早一天恢复便可早一天下山!
不到半个时辰,方少白已将整套心法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他天资聪颖,悟性极高。虽然对于一些细节之处尚不能十分明白,但诀中要义却已领悟了十之八九。
他再次从头读起,遇到不解之处便一一向南宫婳请教。南宫婳此前虽未学习过这套九微冥清诀,但她习武的资质实不亚于方少白。而且这套心法既是那尹洛冰所创,其中路数自与魔教武功一脉相承。
南宫婳略微想上一想,便即明白她师父所创这句口诀的意思。她解释给方少白听后,立刻又退回到刚才所站的地方。那个位置看不清楚墙上的字迹。
方少白并不知道南宫婳今天其实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套心法。但实际上,南宫婳听是听过,却从未练过。她之所以站到一旁不去看这些字只是由于想起了师父曾向自己提起这套心法时的情景,又清楚地记得师父临终时对她所说的话。心中猜想,师父此时若还健在,恐怕也不会将这个密室的所在告诉自己。既然如此,她何不遵循师父的意愿,纵使她老人家现在已经不在了!
南宫婳倒非赌气她师父在世时不将这套心法传授于她而故意不学,她只是可怜自己的师父。师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那她不去看就是了。至于方少白,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其实,那日苍玉门在给方少白诊过脉后,方少白问他,他的伤是否果真需要三四个月才能恢复,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当时苍玉门吞吞吐吐回答说没有,但南宫婳实已察觉到他是在撒谎。
两人从屋内出来以后,南宫婳直接了当地问他:“苍先生,那小子的伤,应该还有其他更快的方法可以治愈,是吧?”苍玉门一怔,躬身道:“启禀教主,办法应该是有,但……”
南宫婳眉头微蹙,说道:“苍先生有话不妨直说。”苍玉门道:“教主应该知道那套九微冥清诀吧?这套心法原是老教主为了医治那凌烟寒空掌所致内伤而创,后来……”
苍玉门说到这里,南宫婳登时想了起来。只不过,她师父虽将记载心法的密室告知于她,这三年来,她却从未去看过,也不打算去看。所以她在带方少白初入密室之时,出于好奇,这才会贴近墙壁去看,随后才又站到了远处。
这套九微冥清诀的来历,苍玉门清是清楚,却从未见过其庐山真面目。他心中猜想,老教主生前虽然不愿意将之传于任何门人弟子,但临终时想必也会授予南宫婳。
见南宫婳并不否认自己知道那九微冥清诀,他这才继续说道:“不过,此心法乃本教的至高武学,那个姓方的少年却与本教毫无干系。只怕……只怕不能轻易将之传于外人。”
苍玉门素知新教主南宫婳性情古怪、行事乖张,心中又拿不准方少白与她之间的关系。因此他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偷偷向南宫婳脸上瞟去,见其并没有要反驳自己看法的意思,遂大着胆子说道:“教主,要用这个方法来医治那少年身上的伤,依属下之见,只怕行不通。”
南宫婳虽然得到其师父的允许,可自行去学习这套心法。但她不想违背师父尹洛冰的本意,硬是没有去瞧过一眼。现下又怎能让外人去学呢?听苍玉门说得有理,当下不再提起。
直到今日方少白不告而别,且又执意不肯跟她重返太行山。南宫婳出于无奈,这才告诉他苍玉门想出了医治他内伤更快的办法。
方少白盘腿坐于地上,按照那壁上所言,吞吸吐纳、运气通脉。只个把时辰,他便已觉得身上顿时清爽了不少。
又过了将近三四个时辰,南宫婳这才道:“好了,今日就且到这里吧。你身子尚虚,时间太久,你体内经脉可能会受不住。”
方少白收回内息,点了点头,道:“好。”说着站起身来。他正欲转身去将墙上四处灯烛吹灭,但见南宫婳袖袍一挥,四周灯火瞬间尽数熄灭。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南宫婳内力之深!
二人沿那条密道原路返回,到得外边的屋子,才知天已黑了。
方少白回到自己住所,远远只见霜儿正坐在屋檐之下,以手支颐,抬头望天,呆呆出神。他笑了笑,问道:“霜儿,你怎么坐在这里?”
霜儿听到他声音,倏地站起身来,满脸堆笑,说道:“公子,你总算回来了!我已经给你做好了饭菜,你想必饿了吧?来,快进屋。”方少白点了点头,笑道:“怎么,你在这里等了我很久是吗?”霜儿微笑不答,两人并肩走进屋里,各自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待方少白吃好饭后,霜儿这才开口说道:“公子,你就算要走也不必瞒着我的!”说着脸上似有一些哀怨之色。方少白心下愧责,忙躬身一揖,说道:“霜儿姑娘,实在是对不起!我……我的确不该欺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