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间三五夜，误了镜中人

宿醉是折磨人的，刘禅刚醒，就觉头昏脑胀、四肢乏力、胸闷胃疼，只得令他躺在榻上扶额呻吟。

阿蒋见刘禅已醒，忙不迭的将热巾敷在刘禅额头上，跪在榻侧，替刘禅揉捏四肢，口中似松了一口气道：“幸亏小公子今儿已醒，再睡下去，院内一众下人皆要遭受刘左将军的罚。”

刘禅有气无力的问道：“吾这是睡了多久啊？”

“足足一天。昨日，刘将军来看过小公子数次，还吩咐说要是小公子醒了，待身体舒服些，自去寻他。”

“哦，知道了。”

刘禅躺榻上，阖着眼眸，看似安宁清净，实则内心暗自慌乱。

不会吧？看出我不一样了？这是要审讯？要是被认为我不再是他儿子，而是被什么鬼东西附身了，咋怎？可我连自己都还没搞清楚自己的事呢！不行，先想几个最可能的场景，事先做好应对策略。

正在刘禅暗忖策略时，阿蒋边替刘禅按摩边随口言道。

“前夜小公子吃醉了，还是大公子亲自抱回房安顿休息的。

大公子还一整夜在侧候着小公子，要不是刘将军对其说‘吾知汝对弟情深意重，吾心甚慰。然汝在此之久，军中之事，托与何人？勿忘汝之职也。’

便将大公子翌日一早撵走，不然大公子可真真是要一直候着小公子醒来为止呢！”

“大公子对小公子是真极好，这番兄弟情谊，任谁见了都好生羡慕呢！”

要不是刘禅知阿蒋忠心，亦知刘封那真切实感的兄弟情，怕直接会以为刘封收买了自己身边人，时不时在耳边吹风，来麻痹自己呢。

“阿兄对吾当真极好啊”

就是…好的好像有点过了…有点无以言表却奇奇怪怪的感觉，可又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真是怪哉！

刘禅晃了晃头，将这些个想法抛出去，还是认真思考眼下即将与老爹开展谈话的策略要紧。

午后，刘禅自觉身体舒适多了，于是前去刘备在府中设的议事堂处，寻刘备。本这一路也就几步远的功夫，他硬生生的走出万里难的程度。

他刚走出自己的院子，便遇到府中其他院落的一些仆人，皆对他毕恭毕敬，这到没什么，毕竟他是刘将军目前唯一的嫡子，仆人尊敬主人，礼法就应如此。

可越接近议事堂，身边来来回回走过一些在刘备麾下从事的官吏，皆在看到他之时，对他行小公子之礼，吓得刘禅无所适从，受宠若惊，最后脑中突然蹦出“社恐”一词来，想来很契合现在之景。

这些官吏中，有的脸熟，在前日夜宴中见过；有的脸生，估计是自主找来自荐求职的。

看来前日夜宴办的挺成功的，老爹招纳了不少人才。刘禅自高兴得想着。

走到议事堂门口，刘禅询问站立于门外刘备的亲兵。

“父亲在不在里面？”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自主走进去。

甫一进入，便看到刘备跪坐于首座，神情肃穆的与下方两旁跪坐的谋士武将商议要事。

刘备见到刘禅来到，便立即停止了商讨，让这些个谋士武将皆下去，翌日再继续商榷。

其中，赵云、关羽、张飞和他的老师诸葛亮，这几个在退下时，看他的眼神颇为复杂。

赵云和张飞是一脸的高兴和欣赏；关羽则是赞许中带些探究；诸葛亮的眼神最难懂，包含的意味太多，有赞扬，有狐疑，有深究，对上那道漆黑深邃的目光，仿佛能一眼被看穿所有的秘密。

刘禅有些毛发耸然，内心有点后悔前日的冲动。可既已发生，便无退路，不如想个完美的托词圆过去，以不变应万变，看老爹接下来说什么吧。

此时议事堂只剩刘备和刘禅两人了，刘禅行了见父亲礼。刘备那一双饱经风霜的桃花眼毫不掩饰的露出对刘禅的慈爱和肯定。刘禅的眉眼得了其父亲传。

刘备语气心平气和道：“汝与刘悫之事，为父已知晓，汝做的不错。”

刘禅万万没想到自家老爹竟然以此事开头。

“孔明提议免了刘磐长沙太守一职，令其家中赋闲养老，擢廖立为长沙太守。此事汝怎么看？”

嗯？先生竟然为此，绝了刘磐在刘备帐下的为官之途？这不怎么符合先生秉公办事、顾全大局、深谋远虑的性格。

刘禅心里虽疑惑，却也知这是刘备的试探。他面色乖巧，嘴上恭敬回道：“孩儿不知政务之事，此事仅凭父亲做主。”

刘备似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点了点头。

“为父知汝聪慧，竟不知汝在诗赋上亦造诣极高，甚达超绝尘寰之境。吾问过汝师孔明，他还未曾教授汝这些知识。汝当真是早慧邪？”

刘备那诘问的语气伴着怀疑凌厉的目光袭来，衬的整个人自带父亲之威严和上位者的威压。着实让刘禅内心咯噔一下，可他依旧面不改色、从容乖顺的低头回道：

“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