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之心
兰汀苑,盛长勃和盛云初正在下棋。
“听说初儿最近棋艺精进许多,为父许久不曾和你下棋,恰好今日有空,来两盘?”
“父王倒是听得旁人胡夸,女儿幸得柳先生指点,略有领悟罢了,今日父王难得闲暇,女儿就陪父王解解闷。”
盛长勃笑道:“那老头行踪不定,连皇兄的命都敢不从,能得他的点拨,也算是缘分。”
盛云初也笑着,对柳先生始终高看,“幸得不夜侯引荐,女儿才有幸见柳先生精妙之破局之法,可先生志不在长京,不夜侯的生性淡泊,一身技艺,倒是随了他。”
执棋不过两轮,盛长勃便谈起了朝中之事。
“你怎么看薛淮山请辞兵部尚书这事?”
盛云初一边落子,一边道:“薛大人,大智若愚。”
盛长勃对她的回答显得很是好奇,“乖女儿,倒是说说为何如此见解啊?”
盛云初暗想:薛淮山在朝中根基极深,又从不显山露水,人前风光无俩,人后的未雨绸缪谁又知道。
她略微抬眸观察了一下父亲的神色,父女二人一向不避讳,事关国运天下也好,朝堂之事也罢,父亲都会和她进行探讨 。
“盛于兵权,亡于兵权的道理想必薛大人早已参悟,与其被推到风口浪尖成为各方实力虎视眈眈的那块鱼肉,还不如隐藏实力看别人相争,进可攻退可守,选择权在自己手上,一朝暴雨的滋养远不如春雨润物无声。”
盛长勃点头,“皇兄有意打压党派,苦无出头之人,倘若薛淮山接受兵部尚书的任命,他的势力必定被对手挖掘出来,反之他也会挖掘很多意想不到的肥料…………谁是大鱼,谁是小鱼,我们静观其变。”
只见盛长勃眉眼卷着笑意,“水至清则无鱼,若是捉鱼,必先弄浑了那湾水,长京好久没有热闹过了。”
盛云初懂了,兵部尚书不过是个鱼饵,皇伯父放长线就是把蠢蠢欲动的人都钓起来,愿者上钩。
最是冷酷帝王家,这是盛云初自记事起便懂得的道理,她悄无声息地提醒着眼前这个一心一意辅佐帝王之人。
“人生就是一盘棋局,活着的人就好比棋盘上的这些子,有的人生来高贵,处在安全的区域,有的人生来贫贱,任人摆布,谁也改不了周而复始的规则,谁也拦不住四季交替的天命,然人生怎么过…………就看如何筹谋了。
西楚霸王何等雄风,破釜沉舟之决心几人有?最终不过是匹夫之勇,退无可退,乌江岸的那抹血刃只留后人传说。
人啊,总是看得到风光,往往忽略了这风光背后的凶险。”
边说着,她边观察父亲的脸色,道:“春风得意时为自己留足后路,怅然失意时才不会四面楚歌。”
盛长勃点头,面露欣慰之色,心想她南山书院一行确实长进不少啊。
盛云初见父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暗自提醒自己应该布局了,从前不过是施些小恩小惠,如今已十六岁,该为今后做些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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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长明殿中,魏明帝正拿着柔然的国书暗自思量。
黄公公见过了晌午桌上的饭菜依然未动,揣度着皇帝陛下定是遇到棘手之事。
彼时,柳贵妃正迈腿进来,黄公公听见脚步声,匆匆来到跟前。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公公有礼,皇上可是胃口不适?”柳贵妃见桌上尽然有序的摆放着,关心地问。
“皇上早膳倒是用过了,两个时辰前收到了柔然的国书,便一直坐在那,饭菜都热了两回了。”
柳贵妃点头,将熬得消暑汤不紧不慢地端到案前,吩咐其他人退出去,她便一人静静地坐在那,看着卷帘后面的那摸明黄色身影,眼中渗透着爱意,还有一丝意味不明的情愫。
一个时辰后,皇帝终于动了碗筷,许是怕惊到了软榻上小睡之人,他动作极为轻缓。
柳贵妃朦胧中只觉一阵凉风袭来,颇有韵律,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来替换有些麻木的双臂,刹一想,她是来长明殿送解暑汤,哪里来的凉风呢?她猛一抬头,只见一个极为熟悉的脸庞正含笑看着她。
哪有什么凉风,不够是皇帝的纸扇轻摇着罢了。
她立即起身行礼,有些慌乱的模样映入魏明帝眼中却是别有一番情趣,笑道:“你我夫妻多年,随意些便好。”
柳贵妃刹时耳根子红起来,羞涩地接过扇子为他扇了起来,“臣妾原想着陪会陛下,坐着坐着就打起来瞌睡来了,皇上见笑了。”
魏明帝一向礼重她,后宫之事全权交给她打理,虽夫妻十数年,仍缺了几分夫妻间的温情。
柳贵妃初入宫时并不得宠,皇帝怜她失子之痛,将她从美人破格升了德妃,为打压萧妃又将封她为贵妃,大魏之后常伴青灯古佛,为避免前朝后宫的祸端,又将后宫大权相托。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