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

暮云冉冉，条条街道亮起了绚烂的灯火。

位于四环西南部的一条街上。

叶寅带着那把‘霜月’匆匆走在去往霁月楼的路上。被阿紫厉色要求把刀还给刀主人的他决定乖乖听话。因为他知道若他不这么做，以阿紫的禀性恐怕真的会把他的皮扒了。叶寅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一个雷厉风行的阿紫。偏偏好死不死阿紫掺和进这件事情当中来了。

‘这就是所谓煮熟的鸭子飞了吧？真是的，这可是一万两黄金哪......’

他有点闹别扭地想着。

可说到底，飞了的鸭子再想也没用。其实现在比起这个，另一件事更令他在意。那就是从阿紫口中听闻阿烺昏倒在霁月楼外，如今生命危在旦夕的事情。

‘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就莫名其妙快死了？’

就算不被阿紫要求还刀，他也打算回霁月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街上，行人或三五成群，或肩并着肩走在一起。灯火的柔光映照在他们身上，投射下一片片影子。

叶寅无暇欣赏烂漫的夜景，只顾蛇形穿梭人群，往霁月楼而去。

阿紫原本打算亲自把他‘押送’回霁月楼，然走到中途听闻两条街外有人醉酒放火，她留下一句：“自己把刀还回去，不许耍滑头！”便前往处理那件事情去了。叶寅心里想着‘在您老眼皮子底下我哪儿敢耍滑头啊’，倒是因为不用跟阿紫一路同行而松了一口气。

不知怎么的，京城的不良少年虽然个个都受过阿紫的‘关照’，却唯独叶寅似乎特别多。他初识阿紫便是因为他偷东西被她抓住了，当时阿紫严厉地教训了他一顿，把他安排去书院读书了。然而，叶寅在书院里坐了不到一炷香就逃学了，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踏进书院一步。之后阿紫又因为接到叶寅偷东西的举报来过几次——实际上是很多次——霁月楼，要求严惩叶寅。每当这时候阿姹都竭尽所能维护叶寅，宁死也不交出他这个‘犯人’。因为这样，她两人最开始互相看不顺眼，甚至有几次大吵特吵，闹的整座霁月楼不安宁来着。但不知怎么的，过后阿紫和阿姹却又渐渐成了朋友。再后来，阿紫来霁月楼似乎成了习惯，有事没事就来，而且只带着一个单纯明快的目的——就为了监督叶寅。

总而言之，叶寅对她可谓是谈‘猫’色变。在这只黑猫面前，似乎他才是真正乖顺得像只猫的那个了。

‘打以前我就觉得，碰见阿紫肯定没好事儿！这不，果真应验了！拜托拜托老天爷，以后不要再让我碰见她了！’

他对自己的乖顺感到有些脸红，于是忿忿地把今天的不顺心都怪罪到阿紫头上了。

就在叶寅赶往霁月楼的同时，一场危机正在逼近奄奄一息的阿烺。

二环北，霁月楼阿月的房间内。

地上散落着十几瓶空了的郎宫清。空气里弥漫着酒香气，连阿月都忍不住要醉了。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诫自己：醒醒，你可不能醉！

“阿娘......”

阿烺的梦中呓语把阿月吓了一跳。

“小哥哥，你醒了吗？”

“阿娘......”

“小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呀！”

阿月摇动着阿烺的身体，他双眼紧闭、神情痛苦，只是不断重复呼唤着‘阿娘’，却仍没有醒转的迹象。阿月眨巴着眼睛期盼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见他眼角涌出一滴晶莹的泪珠，沿着太阳穴缓缓流到了耳际。

“呜......”阿月心里那份浓浓的怜悯几乎要把她淹没了。她温柔地擦去阿烺的泪水，心里想着：可怜的小哥哥！

‘让我来安慰你吧......’

她躺倒在床上，轻轻环住他的身体，把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阿烺梦中的呓语没有唤醒他已过世的阿娘，却唤醒了五里外的狼鱼。狼鱼此时正站在三环内一栋高楼的屋顶上，眺望整座京城寻找他的踪影。他刚咽下一颗三清丸，双眼红如血，如同海豚被捕杀过后的海面。

阿月躺倒在阿烺身上的场面走马灯一般清晰地展现在了狼鱼眼前。

他戏谑地轻笑了一声。

“干活了，走吧！”

只听他一声呼唤，周围便刹那出现了一群黑影。

“是，狼师长！”

狼鱼露出冷笑，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跟随着他的步伐，黑影们齐刷刷跳下高楼，接连落在地上，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雨。

“嗷——”

随着一声震慑四野的野兽咆哮，一只雄壮的四脚兽拉着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霁月楼门口。这只四脚兽身形巨大，看上去像牛，却又不是牛。它有一对儿高高上扬、弯曲的美丽犄角和一条红色的鞭子似的尾巴。它孔武有力、威猛矫健，名为‘佩佩’，是唐龙帝宠爱的坐驾之一。

它在霁月楼门口停稳之后，从它上头下来一个高大，纤瘦，英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