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聚

发南昌陈氏入卫所 伴除夕伊人难转意

采薇园的生活不知不觉已一月有余。南昌确实没有北方冷，这让小月时常有种错觉，以为冬日还很遥远。

入了十一月的一天，朱宸濠从王府派车马过来请她出门。来人并没有说明缘由。

一路上，小月一直在猜朱宸濠的用意。心中隐隐有预感，但，她不敢确定。

马车停在一处院落前。她推开车门，陈潼那已显苍老的面庞映入眼帘。陈家一家都候在院门口等她。

“义父……”话甫出口，泪水已模糊视线。

仅仅分别三四载而已，义父却仿佛老了十多岁。婶婶也是一样，发间的银丝根根都那么刺眼。

小月跪地叩拜，泣不成声。

大赦恩旨一下，巫大勇那边很快就递上名单。陈潼自然名列其中。

本是戴罪之身，大赦后需发还原籍。兵部特赦，准许陈潼戴罪立功，将他派往南昌前卫。

陈潼一家到了南昌后，朱宸濠又以请他入王府为教习的名头将他转入王府围子手所。白虎山一行人另总编了一队，还是由万大成统领。

众人含泪相见，婶婶抓着小月的手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嫂嫂在一旁掩袖拭泪，陈立兄长眼圈也红了。

陈立兄长和嫂嫂也都安康，陈家小弟陈贤也长高好些，已经赶上小月的个头了。

“行了，你哭得这样，也说不了什么。还是领着老大媳妇，去给小月做点好吃的吧。”陈潼擦擦眼角，制止哭得不成样子的几个人。

“对对，这么些年小月都没吃我做的菜了，待会儿看看婶婶的手艺有没有退步。”陈胡氏破涕为笑。

“婶婶，我去给你打下手。”小月要跟着一起过去。

“不用不用，有你嫂嫂呢！你跟你义父好好说说话。这么些年，他可惦记你呢……”说着，陈胡氏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她赶忙领着媳妇去灶房。

小月随着义父去了正房。陈潼最关心的自然是小月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小月便简要道出南海子这几年的生活还有遇上朱宸濠后的这些事情经过。

虽小月未言明，陈潼也猜得出两人的关系。得知小月并未入王府，他有些着急。

“现在这样，并非长久之法。我观王爷对你是有情的，为何不肯让你入王府呢？”

“并非王爷不允，是我自己不愿意。”小月微微低头。

“孩子，你这是为什么？”陈潼大为不解。

“那样的宫墙，我再也不愿进去。”她的语调异常坚定。

“可你这样在外，义父总觉得不妥。不如……”陈潼试着劝解。

“义父，我们都是从死里逃出来的，能这样安稳活着，已是万幸。那些身外之名，有何可在意的。”不知何时，这个念头就已深深扎根在她心里，无法撼动。

看她这么坚决，陈潼无可奈何地重重摇头。

义父后面的陈述中，小月才知蜀地饥荒后，陈立身染疫病命悬一线，是朱宸濠的人寻遍良医灵药才救治回来。

这些，他之前从来没有提过。

“怕你忧心，之前信中我便没有告知。王爷也是这个意思。”陈潼轻叹一声：“王爷是真体贴，他怕你觉得他是在施恩，不愿让你心里有负担。看得出来，王爷是真心疼你。义父也就放心了。”

回至采薇园，已是掌灯时分。朱宸濠之前派人传过信，说要离开南昌一段时间。小月便如常梳洗就寝。

夜半时分，她感觉到贴面而来的温热气息，带着新浴后木樨浴露的芬芳。

“王爷……”半梦半醒中，她轻声呢喃。

“嗯……”含糊不清的这一声回应很快淹没在渐渐加重呼吸中。

室内缠绵声响停歇，绣百蝶穿花的茜色帘帐掀开了一角。这时节虽寒气渐重，寝间内却很温暖。

朱宸濠挑开床帐透气，帐内依旧春意浓重。

“这些日子，都还习惯么？”他张开臂膀搂上她。

“嗯！”她轻轻点头。

“陈潼那边，你放心。他们一家以后就安心留在南昌，绝不会有人为难他们。”他嘴上一面说，手下也没闲着，轻轻揉搓着怀里的一盈柔软。

“义父今天同我说了王爷救助陈立兄长的事。”小月半撑起身体，枕臂趴上他结实的胸膛。

顺滑的青丝贴着他前胸垂下，随着她话音微微上下摩挲，轻柔的擦动让他心口痒痒的，很舒服。

“王爷之前不告诉我，是怕我忧心么？”她绾上一缕那好看的栗色，上面犹有汗渍。

“消息传来时，连山他们都已经解决了，就没有必要再惹你担惊受怕。”说完后，看到那样明媚动人的笑容又出现在她微微泛红的面上，他也笑着捏上了她的小脸。

扶住他双肩往上挪了点儿，小月捧起那张俊脸用力吻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