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满洲里的黄金

周朝先还未走出门，便见到秦三身边的街溜子杨二鬼鬼祟祟的蹲在墙角。

他藏在一棵挂满拳头大小石榴的石榴树下，借着电灯照亮的窗帘上拥在一起的人影，看的着急上火。

夜深人静，除了门厅里面，整个院子之后虫鸣阵阵，当身后有了脚步声，他连忙转过身来。

杨二长年混迹北平，结识的人三教九流无一不有，极擅长与人交际。

长年处在社会底层让他一双眸子看人极准，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周长官。”

一见周朝先到来，他便猛地站起身起来，学着奉军大兵行了军礼。

可他从未与士兵深交，站的歪七倒八不说，军礼用的手也是左手。

“您要回家？我这就帮您安排黄包车。”他殷勤，顾不得听墙角，就要出门拦车。

“对，你帮我叫一下车，麻烦了。”

周朝先懒得纠正他的姿势不对，古人云：上尤其好，下必其焉。

民国更是如此，大人物一句话，小人物就要跑断腿。周朝先是军人，杨二心中畏惧，便不伦不类的模仿，主动献殷勤。

他径直走到大门口给自己点燃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在病房里面，别人能抽烟

，但他不抽。他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不会在公共场所抽烟。

如今商会事了，皖系大部分的力量都被直系奉系吸收。他他也借此机会讨好张景惠，得了少校军衔。

别看上尉与少校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大多数低级军官，一辈子也跨不过去。

只是参谋部的工作乏味，用的都是他在保定军校学到的东西，难以出彩，更不容易出头。

一时间，他只能将精力放在如何赚钱上面。

虽然他与王星拱，老夫子合作。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做了多手准备，钱的事情他在想办法，人才他也要亲自招募。

并非是他不相信王星拱老夫子二人，而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人才越多越好，钱也是越多越好。

圣乔治医院门厅，护士站里面，一个大洋马火热的吻着自己的情人大卫。

大卫三十来岁，长脸，金发，每天的工作就是穿着熨烫笔直的西装出席各种外交场合。

他行事颇为精明，以英国人的身份在地方上不断撰取利益，比身在大不列颠的同龄人更富有。

财富并不能慰藉他的心灵，反而让他烦闷，整宿整宿睡不着。

他的上司，英国驻华公使

不断催促他从三等武官的角度，写一篇苏俄崛起对远东地区的影响报告。

在完成这篇报告之后，他就将被调任到英属印度，算起来是晋升。

但这年头在外交部跟殖民部工作是两码事，前者高高在上，不用作脏活累活，甚至不用干活。

殖民地官员则需要不断榨取殖民地的财富，供养本土。

这导致现在英属印度有十万英国公务员正在为帝国效力，以填补欧战给帝国带来的财富损失。

一想到马上就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印度，他就愈发头秃，头发又掉了一把。

他跟所有喝泰晤士河水长大的英国男人一样，三十岁发际线就光速后移，中年危机来得特别早。

对护士乔安娜，他只是站在英国人的角度，援助一个被苏俄迫害的白俄少女，不涉及金钱交易，感情。

这是单纯的人道主义援助。

“大卫，那笔黄金现在还在满洲里”

“黄金还没到日本人手中？”

周朝先略略一听，抖了抖烟灰，欲走的步子又缩了回来。

他并不知道这两个人谈论的黄金是白俄少将高尔察克跟日本人交易，还未支付的货款。

他只是单纯对日本人加上黄金的组合感

兴趣。

“我十月就要前往印度，你是想去英国，还是美国？”

“当然是英国！”

现在的美国还不是民主的灯塔，反而在一战之后，跟法国一样，被英国人制裁了。

美国空有强大的经济，但陆军海军都非常拉胯，战斗力堪比意大利。

“黄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这个星期天，我就去满洲里，以私人的身份拿到黄金，送你去魔都，前往伦敦。”

他们说话肆无忌惮，将整个计划的流程都用英语确认了一遍。

大卫并不担心外面有人偷听，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外面有一个“清国人”，但他不在乎。

英语这样高贵的语言，清国人绝对听不懂！

“嘿嘿，周长官，您也好这口？”

杨二会心一笑，男人嘛，懂得都懂。

“不瞒您说，我刚刚在这瞅了半天，这洋人就是生猛，比咱们会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