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龙无首(4)
隐疾发作,全身每一个地方都痛,从头顶到脚尖从皮肤到骨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皆有一种精神深处和血液里渗出的剧烈痛楚疯狂地撕扯啃噬她的全身让她极其难受!脑子根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她看到的东西都是扭曲的就连墙上细密画的人物俊美面孔都被一种无形力量扭曲得狰狞可怖,桌案上花瓶插着的玫瑰花似乎拉出长长的红色血珠沿着花瓣缓缓滴落在地毯上,一滴,两滴,三滴……双眼一阵黑一阵白发花,红色血珠如同疯狂扭动着身体的红色精灵妄想要把一切都给吞噬。
“咣当”她扬起手将镶金玉镯狠狠甩出去撞在梳妆台上,摔成碎片散落得满地都是。她的心情和外面的世界一样兵荒马乱,窗外淅淅沥沥,凄凉的雨夜,天有泪,烛有泪,天泪有声,烛泪有形,唯有斯人面上簌簌流下的,是点点无声无行的泪。“微风吹过小篱笆,青青的草儿发嫩芽,爬上一朵朵美丽的小花,风一吹来它一摆,好象那美丽的小喇叭,轻轻地摘下一朵,放在嘴上吹吹它……”
尉屠耆站在床榻前,忽闪忽明的烛光映照下的脸庞布满了凝重。黎帕那一头浅金色秀发如云铺散即便昏睡仍然抹不掉眉眼间笼罩着的悲欢离愁。他的目光轻轻划过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红润丰满的嘴唇以及洁白如牛乳般的肌肤即使枕边放着的明珠都抵不上其肤色熠熠生辉。他拿出一块帛布,将镶金玉镯碎片小心翼翼地捡拾,这可是日后你和国王相认的重要物证啊,血脉相承是无法割断的。黎帕那。你真傻。任何美好的回忆、刻骨铭心的回忆、甚至是痛苦的回忆都会成为过去,倘若紧抓着过去不放,你将永远无法向前看。回忆会侵蚀你的身心与灵魂,你将陷入永无止境的漩涡中把自己锁住自己回忆的圈子里。如果是美好的回忆,你还能拥有快乐,但偏偏是痛苦的回忆,让你被困在无限的苦痛中无法自拔。可苦呢?
尉屠耆回到床榻边,守候着渐入沉睡的姑娘。纵然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却只汇成一句话: 你若独行,我必相随;你若哭泣,我必相依。
“你说什么?她跑了?她把老娘的手咬得惨不忍睹就跑了?”玛雅让侍医给伤口换药的时候,听舍缇说尉屠耆把黎帕那送回了家,当即气得发蒙,心里像燃起一盆火呼呼烧得舌头根子干得发挺,“不肖之子合着贱婢双双来对付老娘,绝饶不了他们!”她越说越气之下挥出一掌重重拍打梳妆台“啊!”伤口袭来难忍刺痛, 鲜红的液体从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里涌出来,越涌越多,染红指甲,地毯, 叮咚,叮咚…… “啊!”舍缇慌忙捧住她的手说,“王妃。你这是干嘛?誒呀!”
“王妃!”侍医惊叫道:“方才包扎好的伤口又流血了,你可要把持住自己的情绪啊!”没法子,只有把纱布拆了重新上药止血。玛雅眼看这侍医面生, 没好气地问:“怎么一连几日都是你,楼兰王宫里那位响当当的首席侍医哪里去了?” 侍医解释道:“首席侍医这段时日也不知道忙什么,总是行踪不定,所以……”
舍缇说:“王妃皮肤娇嫩,你们一定要想法子治好她的伤,绝不能留下疤痕。否则让王妃怎么出去见人?”
黎帕那睁开惺忪的睡眼,四周朦胧而迷茫,轻轻地揉揉双眸,尖拱方窗外一碧如洗,好似上好的蓝宝石般晶莹剔透。雨停了。她掀开被子下床,猛然看见尉屠耆酒醉扑倒在矮桌上酣睡。“尉屠耆?”她走到他旁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呼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