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深深(6)
大地与苍穹衔接的、模糊不清的地方散布着万家灯火……
“我特意来探望师长。” 瓦让笑嘻嘻地对典狱长费塔哈说:“可以吧?”“嗯。可以。”费塔哈悠哉地坐着,双脚搭在桌面上微微摇晃,旁边摆着一壶白水和一小碟果仁。“国王并没有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探视。你可以去看他。”瓦让高兴道:“那多谢了,典狱长大人!”
费塔哈叫住他:“慢着。”
瓦让转过身问:“还有什么事吗?”
费塔哈指着他手中的酒肉:“现在是特殊时期,王族和大臣官员们为了捐赔偿费已经吃不上肉了,你们却大鱼大肉,合适吗?”瓦让看了看手中的酒肉,“噢,我是用私房钱买的。”
“私房钱。你还有私房钱!” 费塔哈跳起来满脸沮丧地哇啦哇啦大叫起来:“看看我这个典狱长如今落魄成什么鬼样子?连奶茶都喝不起只能喝白水,果仁都可怜巴巴那么几粒,不够塞牙缝的!”
“行行行,明白了。 ”瓦让被吵得心烦意乱索性从衣袋里掏出几块金币塞到他手里,“怪可怜的。拿去买酒喝!”费塔哈这才安静下来,掂着几块沉甸甸的金币自言自语,“在侍医苑当差果然比在牢狱当差赚的钱多。”
“师长!”瓦让提着酒肉由狱卒带领寻到关押苏罗漓的牢房前,嚷嚷道:“我来看你了。”
苏罗漓正蹲在角落里低着头不知所想,听到弟子的声音立马站起来,走到围栏边:“侍医苑里没事做啦。”“没事。那么多侍医在呢。”瓦让说着,狱卒拿出钥匙打开门让他进入牢房和首席侍医畅谈。“来就来嘛。” 苏罗漓看见弟子带来的酒肉,蹙眉说:“还带什么酒肉啊。我现在身陷囹圄哪有心思喝酒吃肉!”瓦让依然坚持给他倒酒,振振有词道:“师长,你可不能消极啊,唯有吃饱喝足了才能想出办法离开这里对不对?”
“想办法离开这里?”苏罗漓冷笑道:“你以为黎帕那肯放过我?国王为了弥补十几年的亏欠,心已经被蒙住了样样对她言听计从…… 现在杀不杀我,国王全听她一句话。”
“可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刺客啊。 ”瓦让想了想说:“我去找她解释。”“你去找她解释,我只会死得更快,” 苏罗漓冷笑道:“ 众所周知那些得罪过她的人现在不是被革职就是被软禁,这都算走运。激怒了她,你们一个个都得完蛋。”
“那该怎么办呢。”瓦让几乎没辙:“谁能救师长你出去呢。”“我出不去了。”苏罗漓垂下眼皮沉默许久,呈现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如果行刺的事情让国王对匈奴夫人起疑心,而我又卷了进来,国王可能也会我起疑心……”
王后在黎帕那回宫的中途派刺客行刺,却没有得逞。刺客是苏罗漓?夜深人静时陀阇迦睡意全无双手枕头平躺于床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穹顶繁复缭绕的花纹陷入沉思:他上次偷偷溜进巴赛木府邸和黎帕那发生打斗,还辩称什么偷秘方。一个首席侍医,中级贵族,却跑去粟特人家里偷秘方。哼。镶金玉镯也在那晚失踪的。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本王看他十有八九是冲着镶金玉镯去的。
镶金玉镯。陀阇迦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丝灵光,睁大眼睛从床榻上弹坐起来。糟糕!本王怎么忘了……“艾什勒弗!”
“国王。”艾什勒弗应召闯入寝宫 ,向坐在传话上阴沉着脸的国王弯腰行礼,“请问有何吩咐?”陀阇迦指着寝宫门口,阴沉着脸:“你等速去替本王调查一件事情———”“国王!”古里甲大叫着跑进来,看见艾什勒弗,“原来指挥使也在这里。”艾什勒弗沉稳地笑了笑,向国相行礼。“本王有事安排他去做。国相。” 陀阇迦好奇得问:“深夜你还未回家歇息可是有事要告诉本王?”
“可不是嘛,”古里甲焦急地说:“老臣必须得禀告国王,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陀阇迦立马坐直了腰身,盯着古里甲发问:“说。”
“王族亲贵大臣官员们愿意为了赔偿之事倾尽全力,他们已经茹素好几日……”古里甲没说完,“罢罢罢。”陀阇迦挥手打断国相的话,“本王明白了。他们是在故意向本王哭穷,因为倾尽所有已经【落魄】得吃不起肉了对吧?”
古里甲忙解释说:“国王,诸位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陀阇迦冷笑道:“ 本王知道!明面上就痛痛快快答应凑钱,敢情暗地里在偷偷和本王较劲呢!说好听点是较劲,说难听点就是示威!”
“国王?”
“国相你去转告他们,就说本王也吃不起肉了,大家都一样吃不起才叫公平嘛!”“另外从明日起宫里所有人跟着一起茹素。”“ 我们吐火罗人茹素没问题。”古里甲说:“ 问题是王后能不能忍受。”
“她不能忍也得忍!漠北草原除了牛羊遍地是野菜,本王就不信她吃不了,…… 如果真吃不了,干脆饿死作罢!”
好吧。楼兰王的话自然就是楼兰人眼里的玉律喽。整座王宫执行不吃肉的命令,有谁敢胆大包天拒绝遵从吗?哈哈,其实还真有。
我肚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