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未央宫
一个眼似水杏,芙蓉如面的女子正端坐着,水绿色的裙摆像是荡漾开的碧波,颈侧围着一圈雪白的裘绒,愈发映衬得人眉目如画。
那人正是裴梦欢,此时她正直直地望着手边的玉茶盏发呆,心不在焉地神游天外,想着早些时刻的事情。
她已决定在元宵节上和周燃星一别两宽。
上辈子的元宵宫宴上,她和周燃星被父皇亲口赐婚,这之后没多久,他和皇兄就去了西南,原定的婚期在他回来之日,谁知一场西南之行,皇兄意外身亡,周燃星孤身回京。
惊闻噩耗的她自然是要进宫面圣,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被从宫里赶来的四喜拦住脚步。
“圣人口谕,殿下自小身体不大好,还是要多休养才是。”四喜敛眉垂眼,躬身说。
裴梦欢听懂言外之意,这是不让自己参与的意思,霎时间眼前黑了一瞬,腥甜的味道在口中泛开,她咬牙,通红着眼:“一个是本宫的哥哥,一个是本宫的丈夫,本宫这是要知情的权利都不允许嘛。”
“公主慎言”四喜打断道,“还未成婚,周公子他还当不得殿下的丈夫。”
如遭雷劈,一股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她紧紧盯着四喜,颤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喜避而不答。
她气极反笑“若本宫一定要进宫面圣呢,你还能硬拦着不成?”
四喜的腰只是又弯低了些许,说“奴自然是拦不住殿下的,只是太子殿下一事未明,如今戒严森备,不知御林军可否拦得住殿下?”
身形微晃,她自知父皇心意已决,自己无力回天。
再后来,就听到宫里传来消息,说周燃星在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才被允许入内,一夜灯火长明,无人知晓其中内容。只是天蒙蒙亮时,寂静的京城便响起了第一声马蹄,向北远去。
这件事的真相成了一个无人敢触及的迷,饶是之后她多方打探,被问之人也是三缄其口,讳莫如深。她与周燃星的婚事,更像是从来不存在一样,无人再提,若不是备好的嫁衣仍然鲜红刺眼,她都恍惚赐婚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了,再之后,便是那个女人堂而皇之的登门入室。
思及此,她心口一痛,赶忙端起茶抿了一口,手极不可微的颤抖着。重活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既然和周燃星有缘无分,那么宫宴上的赐婚,也就毫无必要了,她舒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远去的大雁出神,就让一切结束在最开始的时候吧。
“秋狩玩的怎么样。”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传来,裴梦欢回神,一个端庄雍容的妇人缓缓走来,正是母后,她赶忙站起来行礼。
落座后,裴梦欢回话:“和往年一样,没什么稀奇的。”
妇人点头,面色无常地拨了拨掌中的佛珠,轻描淡写地开口:“听闻你和周家小子闹了点小别扭?”
裴梦欢心中苦笑,果然还是逃不过。多年以来的形影相伴,她和周燃星的关系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只怕在旁人的眼中,自己和周燃星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不过是或早或晚的问题,就连上辈子的她也这么想着,不怪现在稍有风吹草动,就引来询问。
她盯着妇人,斟酌着开口:“母后,若是儿臣不愿和周燃星成婚呢?”
佛珠骤停,妇人顿了顿,蹙眉“他可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没有”裴梦欢垂下眼帘,“只是不愿了。”
“你们两个自小一块长大,最是要好的,说不愿就不愿了?”妇人追问。
裴梦欢闭眼,干涩地答:“回母后,儿臣幼时年少,对他不过是友情罢了。”说到友情二字,她的语气,不由自主的发颤。
“你们年轻人私底下的事,本宫也不好横加干涉,只是你如今这么说了,也便和你透个底,你的父皇可是准备在元宵宴上给你和周燃星赐婚的。”妇人看着裴梦欢,“届时你打算如何?”
闻言,她心道,果然和前世一样,“儿臣也正是想和母后商量此事,”她犹疑一下,开口:“不知母后可否让父皇打消赐婚的念头。”
妇人听了这话,也正色起来“你可当真?”
裴梦欢点头。
妇人沉吟许久,突然提问:“你和周燃星谈过这事没有?”
“......”裴梦欢沉默。
见状,妇人了然,转了转佛珠,和缓地开口:“这么多年了,虽然未捅破这层窗户纸,但你也知道,周燃星毕竟是老将军的孙子,不事先知会,难免让人寒了心,不若你和他先谈一谈,你们两个谈妥了,赐婚这事再议不迟。”
裴梦欢只好顺着母后的话答应下来。
得了允诺,妇人也不再提此事,看了看时辰:“你一会儿可是要去昭阳宫?”
“正是”裴梦欢颔首,一会她还要去拜见母妃,昭阳宫有主殿和东西偏殿,只是父皇宠爱母妃,因此整个昭阳宫都归属于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