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家常

翠玉收回对宁舅爷的眼，行礼下去，再不愿意，也要先叫一声哥哥。

“好，好，这会儿，我们大奶奶也算是有了亲人了。”郑太太倒十分欢喜，又对翠玉说道：“舅爷还和我们外道，昨儿进了城，竟然住在客栈里面，我说，这要传出去，我们郑家，人都不要做了，好说歹说，舅爷才肯答应住在家里。”

宁舅爷含笑道：“这不是什么外道，父亲说，既来到这里，就该守着礼仪才是。”翠玉听到守着礼仪，这样的话，宁先生是不会对翠玉说的，翠玉心中有对父亲的想念，但这些想念，是无法说出来的。

翠玉只能哑着嗓子问：“父亲可还好。”

“很好，这会儿在家里住着，闲来就和几位叔叔伯伯喝茶，下棋，还说，要给我寻房媳妇。”宁舅爷确实忠厚，说到寻媳妇这句的时候，面上已经满是红色。

“这是父亲要我给妹妹带来的信。”说了几句闲话，宁舅爷急忙把信拿出来，翠玉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很想立即拆开看看，但翠玉强忍住了，只对宁舅爷道：“多谢了。”

“妹妹这说的什么话，父亲既要了我，那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宁舅爷这话让郑太太笑了：“说的是呢，这兄妹之间，也要常常来往才是。”

翠玉一心想要打开宁先生的信看看，因此只笑了笑，郑太太见状就道：“舅爷远道而来，昨儿想来没有歇好，今儿一早就又来了，不如先去院子里面歇歇。”

宁舅爷急忙起身应是，郑太太让丫鬟带着宁舅爷出去，才对翠玉道：“你父亲的主张，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

“我晓得的。”翠玉轻声说着，接着翠玉就对郑太太道：“容儿媳下去歇歇。”

“去吧去吧。”郑太太挥手，翠玉也就下去，郑太太看着翠玉的背影，不由轻叹一声，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就算再不满意，也要为自己父亲寻个儿子。可是做女儿的，眼看着这大笔产业落到别人手上，而不是自己手上，心里不舒服也是有的。

可这世间的规矩如此，女儿家，哪里能握住这大笔产业。郑太太叹息够了，就对身边的丫鬟道：“厨房那里，吩咐多准备几样菜，今儿舅爷来了，可不能让舅爷看低了去。”

丫鬟急忙应是，去厨房吩咐了，郑太太在那安排晚饭的事情，翠玉已经回到房中，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父亲的信。

宁先生的信上，还是和往常一样，叮嘱了翠玉几句，接着宁先生就话锋一转，说到这个嗣子来。

“族内诸人，皆愿送子，然吾思吾儿，必定不愿从小时养起，故此择一无父无母无产业之子，为儿兄长。”宁先生这一句，无父无母无产业之子，让翠玉不由泪都落下，父亲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为自己打算的，方才的那些伤心，是不应该的。

翠玉擦了擦眼泪，就又往下面看，看到宁先生说，这次前来，除了探望翠玉，就是要带走翠玉母亲的灵柩。

“吾和汝母，自小夫妻，吾不愿另择良配，百年后，惟愿和汝母同葬。”翠玉不由轻叹一声，父亲这是担心自己不愿意让母亲的灵柩离开这里，才会如此叮嘱。

自己已经长大了，都出嫁了，不能再做小儿女态，依恋于父母膝下了。翠玉擦掉眼泪，手边已经送上了一杯茶，翠玉抬头，和宋嬷嬷四目相视，接着宋嬷嬷就笑了：“我晓得你心中在想什么，这些事儿，你就算再不愿意，都要去做。”

“嬷嬷，我晓得的。”翠玉轻声说着，接着翠玉就笑了：“但我，还是会偶尔想哭一哭。”

“在嬷嬷跟前，你做什么都可以。”宋嬷嬷轻轻地拍着翠玉的手，翠玉嗯了一声，接着翠玉就道：“为何世人都是让男子承继家业。”

“规矩如此。”宋嬷嬷也只能如此回答。

“谁定的规矩？”翠玉反问，这宋嬷嬷就回答不出来了，见宋嬷嬷在那迟疑，翠玉也笑了：“嬷嬷，我有时候想，如果规矩错了，是不是就要改变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宋嬷嬷就差伸手去捂翠玉的嘴，翠玉还是勾唇一笑：“我只是说一说，并没有想改掉这规矩的意思。”

况且，要想改掉规矩，那有多难。见翠玉靠在自己肩上，宋嬷嬷轻声道：“先生常常说，说你比男儿也不差。”

是比男儿也不差，却只能嫁人，不能承继父母的家业。翠玉轻叹一声：“嬷嬷，我好累啊。”

从嫁进郑家到现在，翠玉都觉得好累，但不管遇到什么事儿，翠玉都要努力面对，偶尔，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

宋嬷嬷把翠玉抱得更紧，不管怎么说，翠玉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以连撒娇都不让她撒呢。

翠玉闭上眼睛，这样的软弱只能偶尔为之，而不是一直都要有，宋嬷嬷轻轻地拍着翠玉的肩：“等以后，这舅爷娶了妻，生了子，先生那边，也很热闹了。”

娶妻生子，延续子嗣，这是铁律，翠玉只模糊地嗯了一声，宋嬷嬷把她扶了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