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安能动之(七)
“是一位旧友。”小芙看着他的眼睛道,“不瞒大公子,我从前家境尚可,后来我娘一走,家里便不成了。好多人瞧我家只剩我一个,便不来往了。”
这倒是同纪伯阳所探查到的差不多,可见这姑娘虽瞒了些事儿,到底还是实诚的。
至于瞒了什么,纪伯阳虽然有些好奇,但并不打算从她口中听到——他只信自己。
不过纪伯阳也有失算的时候——今日他的确寻过纪仲崖,并不是亲自去了纪府,而是命小童将人唤到山院。
他极少去纪府,只是一个人住在山院中,有时便问人传话,也不主动同父亲和弟弟亲近,加上景王和骠骑将军住在前院,他更不沾纪府事,所以倒是不知道小芙正是打前院出来的,恰巧就这么错过了。
事儿也算交代过了,郝赞眼巴巴地看着那一桌好菜,哈喇子都快落到地上。
“既然来了,便坐下用吧。”纪伯阳出言挽留。
郝赞兴冲冲正准备上前,却被小芙扯住了袖子。
他一回头,小芙眼中的嫌弃已经快要溢出眼白了。
“谢过大公子好意。”郝赞舔了舔嘴角,“我们来时用过了。”
小芙也道了谢,便带着郝赞离开。
见俩人走远,纪伯阳放下筷子,推着轮椅离开了。
这一桌好菜最终还是进了泔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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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郝赞还在抱怨。
“我这辈子河鲜吃得够够的,还没尝过海鲜什
么味儿呢。”郝赞不高兴地说,“你瞧纪伯阳那一桌子吧,除了蛤蜊我见过,其它奇形怪状的谁见过?”
小芙觉得郝赞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忍不住道:“你都没见过,你还敢吃?就不怕毒死你?”
郝赞的嘴噘得老高,“你懂什么,河里海里的东西,越是怪,它越好吃。头一个吃蟹的胆子大,那蟹黄香的流油啊!纪伯阳一个人肯定吃不了那一桌,可惜了的…嗳小芙,不如今天咱们去守他们的泔水桶去吧?”
小芙听后,脸几乎皱成了包子尖尖。
“你吃人家吃剩的,你癞不癞啊?”小芙想掰开他的脑子好瞧瞧里头都是些什么。
“我打小就没了爹,跟我娘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癞不癞的有什么?能吃饱就成。”郝赞斜着眼睨小芙,“哪像某些人,吃饭的筷子都是象牙做的,可见生下来就金贵,眼里自然没有这些。”
小芙不自然地偏过了头,说:“打小就过苦日子,那也总比过了阵子舒坦日子再过苦日子的好。就像人从悬崖摔到平地,谁受得了?”
郝赞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十分在理,想来小芙不仅虎落平阳被犬欺过,还从高高的谷堆旁边摔下来过。
吵吵闹闹的人也有惺惺相惜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小芙横、郝赞懒,最后还能安然无恙甚至互帮互助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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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芙从宇文小将军的房里出来这件事,本来知道
的人并不多。可纪老爷和管事等人看见了,这事儿便瞒不住,一晌午不到的时间便传到了七夫人的耳朵眼里。
七夫人只第一日在前院侍酒,随后便不了了之。她猜想是帝京里的人更喜欢国色倾城的相貌,看不上她们这等乡野村妇。
所以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七夫人面上的表情从惊愕变成了不敢置信。
“就凭她?那个卖酒的丫头?!”七夫人高声道,“那种野丫头,从小将军的房里走出来?!”
递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纪家二公子纪仲崖。
纪仲崖也十分不快,因一早起来便被纪伯阳的人喊上山院。
“今早大哥使人来问我话,还要我上山。结果到了山院劈头盖脸给我好一顿骂,问我是不是将那丫头怎样了。”纪仲崖阴沉着一张脸道,“我还纳闷,那丫头不见了,关我什么事?我不过前些时日要她送酒,她不肯,我便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居然搭上大哥这条线…后来我下了山,恰巧碰上管事,管事的说他们进前院时见那丫头从宇文渡的厢房走出来,见了他们还怪不好意思。呵,小娼妇,倒是挺能装,一边巴着我大哥,另一边爬上宇文渡的床,瞧着年纪轻轻的,手段倒是不少…”
七夫人冷笑:“先前一副死活不愿意的摸样,如今还不是做了走妓?瞧着冰清玉洁,原也是个贱胚子!一次两次坏我好事儿,我又岂能饶了
她?!”
纪仲崖捱近了她,又说:“你看不惯她,能将她如何?她就是个卖酒的,轻易不来咱们纪府。如今架子怕是大得很,便是我都请不动她了。”
七夫人眼睛一眯,转瞬间便想了几个法子。
她靠近了纪仲崖,试探性地问:“你叫那丫头往你院子里送酒?该不会是也存了什么心思吧?”
纪仲崖心底一惊,随后看着七夫人的脸笑了。
“那丫头模样是不错。”他上前环住了七夫人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