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大齐朝民风淳朴开放，寻常女子亦可抛头露面。正值年节，京都闹市摩肩接踵，人满为患。街道两旁古木枯枝落雪，房屋商铺鳞次栉比，贩卖东西的小商贩吆喝声起伏。热闹欢腾的气氛似是要融化隆冬，街角梅花凌寒开放，穿城而过的几条大河依旧涛涛绵延。

秦君锌挽着司徒娴，亲如姊妹，都吃着串冰糖葫芦。亲卫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在两人身侧不远处，有几个丫鬟紧走在两人前一步，为她们拨开人流。

“三嫂，看那里！”秦君锌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突然看到了什么，赶紧拽了拽司徒娴的衣袖，“那，那是大哥吧。”

她闻言看过去，看清了情形不由得倒吸了口气，那公子哥模样的可不就是大皇子燕王嘛。只是，他走的方向正是这京都有名的寻花问柳之地，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估摸着是侍卫心腹。在他翩翩公子模样踱进那条花柳巷子后，街角又冒出个梳着二丫髻的姑娘小心翼翼地看着燕王走进那条巷子里。在那姑娘转头的瞬间，司徒娴瞳仁一缩，“那，那个不就是燕王妃的丫鬟木珠！”

“三嫂，我们跟上去看看吧。”秦君锌蠢蠢欲动跃跃欲跟过去，使劲的瞅着那边，没有注意到司徒娴刚刚脱口而出的话。

“到底是别人的事，自会有人来管，咱们还是别淌这趟浑水了。”司徒娴轻轻拍了拍欲追上去的秦君锌，眼神示意她看那个令人起疑的丫头。

“诶……好吧好吧。”秦君锌仔细看了看那个丫头，眼珠溜溜地转了几圈就想通了。左右这件事也影响不到她，无关痛痒的事情，如何值得浪费她的时间。

两人又去买了好多东西才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秦君锌还没有独立的公主府，所以仍旧住在宫里。天色不早，宫门快到了下钥的时候，秦君锌便告辞了。

转瞬就到了小年夜。每年小年是三品及以上的臣子携内眷齐聚皇宫同皇亲国戚一起参加宫宴，除夕则是自行在家中团圆。这是大齐朝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先是坐着马车，入了宫门就换乘步舆，司徒娴和秦君铭也就在此暂别。因为太后提前来了口信，说是让司徒娴陪锦妃一同入席。夫妻俩方接到口信时，都不知道是何故，但是也只能照做。

秦君铭沉思了一下，估计是想明白了什么。挥挥手让伺候的奴仆都下去了，伸手就拥了司徒娴在怀里，“无论母亲她们说了什么，都别慌，回来后听我解释，好吗？”

“好。”司徒娴听到了他叮嘱的话语，就有点心慌慌，然而还是稳着声音答应了。只希望，不是她猜想到的那样。

宫门红墙琉璃瓦，步舆摇摇晃晃不知道晃了多久，宫道悠长幽深，两旁的长信宫灯烛火明灭忽闪，照得道路晦暗朦胧。

“郡王妃娘娘，钟毓宫到了。”随侍宦官尖尖的嗓音唤醒了沉在回忆中的司徒娴。

“有劳公公了。”她回过神来，神态自若地被扶下了步舆，随行的如煦有眼色地给那宦官塞了一把金瓜子儿。

“诶呦喂，郡王妃娘娘真是客气了，老奴的本分罢了。”那宦官也上道，嘴甜恭维了好几句。司徒娴也不过多理会，踏入了她婆婆锦妃所处的钟毓宫。

甫一进去，就有个品阶不低年龄不小的宫女迎了前来。“楚郡王妃长安，奴婢是娘娘派来迎您的。请随奴婢而来，这边走。”

“有劳姑姑了。”司徒娴微微颔首，跟了上去。如意如煦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紧随在司徒娴身后。

掀开厚实的门帘，进了正殿，浓郁暖意扑面而来。司徒娴站在外殿，任由如煦为她解了绉纱大氅。驱没了寒气，才步入内殿。

虽说是个不怎么受宠的宫嫔，但好歹也是有一子傍身，是一宫主位，所以物件东西什么的也非凡品。内殿里放着个青铜麒麟三足香炉溢出袅袅婷婷的白烟，嗅不出来焚着何香，只觉宁神。

“锦妃娘娘吉祥安康。”因不是嫡母，所以不能明面上唤作母亲。司徒娴垂目行了大礼，余光悄悄环视一周，侍候在内殿的宫娥不过三五个。

“起来吧，这里又没有别人，过来陪我说说话。”锦妃神色悻悻歪在美人榻上，命人替她拢了拢薄毯后，就挥挥手让那几个随侍的都下去了。司徒娴依言乖乖的走过去坐在刚刚退出去的宫娥摆放好的红木凳子上。

“府里如何？”

“一切安好，母亲放心。”

“嗳，那便好。”锦妃的眼泪说着就掉下来了几颗，许是许久未曾听过别人唤她为母亲了罢。

“母亲……”司徒娴当下拿了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去锦妃白氏脸颊上的泪痕，担忧地唤道。

“无妨无妨，”锦妃收敛了下情绪，“你瞧我，差点忘了要给你说的话。近天来，边关日渐动荡不安，皇上有意要点一个皇子去随军历练。这历练，若是平安归来倒还罢了，若是……就怕性命都丢在那儿。”说着便哽咽起来。

且这说是历练，少则三五年，多了这谁也说不清楚，回来后，此方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