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家后

回到家中，堂屋内暖意融融，橘黄的烛火在夜色里轻轻摇曳，光晕笼着一室静谧，好不暖和，一进来混着桂花香薰的暖气就冲散了我一身的凉意。我连披风都顾不上放，就火急火燎地奔到祖父跟前，扯着他的衣袖，把刚刚在宫宴上偷听到皇上的那些醉语，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

祖父原本正悠闲地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对温润的核桃，听完我的话，先是挑了挑眉，随即一抹自恋的笑意就从嘴角漾开，还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屑，朗声道：“哼，就皇上那酒量？我喝酒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想当年，我驰骋酒场，那可是千杯不倒，在一众老友里头，向来都是独占鳌头。就今儿皇上那点微醺后的醉话，我看呐，真要拼酒，他可喝不过我。”祖父边说边摇头晃脑，那神情，和平日里一本正经，威风凛凛的样子大相径庭，仿佛已经在酒桌上把皇上给比了下去。

祖父说完，我和哥哥姐姐，堂哥堂姐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显然祖父也喝醉了。

祖母在里屋正准备卸下一身的繁琐来，忽的想到祖父还在堂屋里，于是从里屋向堂屋走来，耳尖地捕捉到祖父这番大话，当下柳眉一蹙，放下手中衣物，几步跨了出来。她径直走到祖父身边，伸手就揪住祖父的耳朵，作势要拧，嘴里嗔怪道：“你个老东西，喝了两口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在孩子跟前也没个正形，还搁这儿吹牛呢！这都多晚了，还不麻溜地回来睡觉。”

祖父吃痛，却还嘟囔着给自己找回场子：“哎哟，夫人，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祖母白了他一眼，手上加了劲道，祖父立马乖乖噤声，任由祖母拽着往卧房走。临了，祖母还不忘回头，拿眼一扫我们几个小辈，板着脸训道：“小崽子们，也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赶快睡觉去。”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憋着笑应了。待祖父祖母身影消失在门后，刚要小声打趣，却听祖父房里传来压低的争执声——“你今儿可太不给我面子了。”“给你面子？再由着你说下去，怕是要闯出大祸，喝了酒就嘴上没把门的！”

没一会儿，屋里安静了。正当我们几个小辈轻手轻脚转身准备各自回房时，祖父祖母内室的门又悄然打开，祖母探出头，小声叮嘱：“往后在外头可别乱传皇上醉话，皇家的事儿，咱少掺和，睡吧。”说完，见我们都神色庄重的点了点头才缓缓关上门。

我回到了声阁，翠竹忙给我卸妆，洗漱，换衣，弄完了一系列动作之后，我懒懒的躺在床上，回味着这一晚，不知不觉竟想到了贾固问，我晃了晃脑袋，试图把他从未脑海里甩出去，可是他对我摆拜手时的歪头笑总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迷迷糊糊中又想到了二皇子那毒蛇一般的眼神 ，忽然脑子里又响起了祖母的那句“皇家都没有啥好人”于是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暗暗记下祖母的叮嘱，伴着窗外的月色，混着飘飘洒洒的牛毛雪花，沉沉地睡去了。

堂姐和姐姐相互依偎着走进了雅致幽静的芷阁。一路上，姐妹俩还小声嘀咕着宫宴上那些繁复的礼仪。进了芷阁，丫鬟们赶忙上前伺候，递上温热的帕子擦脸，又端来安神茶，两人轻抿几口，简单洗漱后便和衣睡下，不多时，屋内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堂哥和哥哥阔步迈向墨阁，一路上全是尬聊，好在两人都没什么心眼子，就算有，也不会用在自家人身上。他俩一个武将，一个商人，属实是没啥共同话题。踏入墨阁，烛光摇曳，两人解下佩饰，往榻上一躺，白日的疲累瞬间席卷而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大伯和大伯母带着年幼的小堂弟回到离正厅不远的文盛院。大伯母轻声哼着小曲哄小堂弟入睡，大伯则坐在一旁，默默看着烛火出神，似还在回味宫宴上的暗流涌动。待小堂弟睡熟，大伯夫妇才轻手轻脚歇下。

父亲和母亲随后也进了院子，脚步匆匆，满脸倦容。一进屋，简单洗漱后，二人便吹熄烛火，卧于榻上。今晚这场宫宴，礼数繁杂、人际周旋不断，着实累人，此刻，府邸上下终于被静谧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