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
“你在看什么? 你喜欢萨摩耶吗? 你朋友?”我的同事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这样问我。
我看着餐厅玻璃墙外的慢慢,她正笑着和一只萨摩耶玩闹。她的笑容我太过熟悉,我的思绪不自觉飘到了高中时代,如同沉浸在漂亮的云层中。不过现实的地面摔起来果然很痛,我收回目光时还是沉了沉眼皮,目光胡乱搭在一处,没能藏住失落。
我说:“我的前女友。”
这顿午饭我反常的寡言,同事担心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说没有。
午饭过后我都在尽力克制,我以为我做的很好,直到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同事关心我的身体状况。他们说我看着太累了。
下班后我早早回了家,因为我养了一只小猫在家里。它可爱极了,短小的一只还没我的小臂长。它身上满是乳白色的毛,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是聚光灯下的铜镜。
我照旧到阳台上去寻它,天色还没晚,它坐在玻璃窗前不知看着什么,一动不动。
“慢慢。”我这样叫它。
它转过脑袋呆看了我两秒,随即跳到我身上。我熟练的张开手臂,把它圈在怀里。它乖的像个小宝宝。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没把它送回它的小窝,我把它放在被子里,一手环着它。它乖的总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像是真正的小宝宝一样。
“今天,我见到你妈妈了。”我看着它说。
它把脑袋抬了起来,睁着懵懂的双眼看着我,又低下了头。
“妈妈带着一只小狗,应该是你的哥哥。而且你们的毛色是一样的,一看就是亲生的。”我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它的毛发,已经变成了无意识的举动。
它一整只都热乎乎的,我的胳膊甚至能感受到它起伏的呼吸。
我看着慢慢,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长久的分离使我淡忘了痛苦,也教我学会了忍耐。但哪怕是白日里恍然的远望也足以打破我给她设的禁锢。夜晚来袭的时候,眼前暗色的窗帘、床头摆件的轮廓、折起的被角……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她,他像洪水猛兽一样冲击我的大脑。
恍惚中我做了场梦,梦里是久违的高中,崭新的她。
我和慢慢在高中的时候早恋。梦里我们在食堂吃午饭,她吃饭总是很认真,一句话也不讲,像是发着呆一样。真是乖孩子。我看着她总忍不住开心,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是喜欢我的,我又会更加开心,总觉得这天大的便宜让我得了,笑得嘴角都没边了。
我没由来的问她:“你以后会愿意和我结婚吗?”
她正吃着饭,虽然表面平静,但听到我这大胆的问题还是吃了一惊。她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说:“应该会的。”
她用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完完全全的俘获了我的心。
一次在家我拿着手机和慢慢聊天,我不自觉的对着聊天界面傻笑。我傻笑的样子被我姐姐看到了,姐姐说我恋爱脑。我对她说:“无所谓啦,慢慢喜欢我嘛。”
她嫌弃地说我好没出息,但她还是要我认真对待慢慢,她说能和初恋从相爱到结婚相伴一生是件很难得但很美好的事。我做不了评价,因为我固执的认为我和慢慢一定会相伴一生。
高考完我们和几个朋友出去旅游,去爬了一座很高的山。
我们五个人在山上搭了帐篷,晚上大家围在一个小火堆边畅谈自己的理想,聊社会问题,聊国际形势,聊以后对人生的期待。那个时候我们都信心满满,仿佛这个世界都是我们的,至少,早晚是我们的。
慢慢在第二天的时候有点儿无精打采,我们以为她昨晚没睡好,只嘱咐她不要再熬夜玩手机了。傍晚的时候慢慢身上突然起了疹子,我问她是不是过敏了,她说自己也不清楚。我们给她吃了点儿消炎药,约定第二天一早我陪她下山去医院。但是半夜的时候她发起烧来,我们也顾不得什么了,给认识的当地人和120都打了电话,我们带着慢慢往山下走。
五个人都下山了,我背着慢慢,一位女生在旁边拿着灯给我们照明,剩下两位男生拿着我们的医药箱和一些重要的物品。大家都走的很快很稳,就这样,几个人在凉风乱窜的大山里走了没一会儿就出了满身汗。慢慢的病情看起来很严重,凝重的夜色下气氛更加冰冷。在遇到来接我们的当地人之前,大家都没说话,却是心照不宣的紧张担心。
眼睛看不清的时候耳朵总是敏感,时不时呼啸而来的风是那样的清晰,不知道慢慢有没有听到。
慢慢伏在我的背上,我听见她含混不清的呢喃和带着哭腔的哼唧声,她很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眼眶就湿润了。
原来看到喜欢的人遭受痛苦,自己会那么难受。
医生说慢慢先是过敏,后来感染了病毒,确诊脑炎。
慢慢躺在病床上,看着那么虚弱。我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输液的点滴想:你什么时候会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