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
首播日是重要的宣传节点,项目相关人员都要留下来加班,监测实时数据,关注舆论动向,以便即时探讨第二天的宣传方向。照理说艺人可以回家在电视上欣赏自己的表演,其他资方也该在自己公司等待播出反馈——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此刻会有四个人同时挤在我的办公室里。
会客区的沙发围绕着茶几的三侧摆放:一个多人位,两个单人位,单人位在茶几两侧面对面,多人位正对我的办公桌。阮湘湘是最早到的,准确来说她从下午就一直在这儿了,一声不响地坐在长沙发上看剧本看通告;顾宇承和楚耀白是差不多时候到的,顾宇承一见阮湘湘,二话不说就霸占了长沙发的另一边,楚耀白便落座挨着阮湘湘那侧的单人位;等到霍醒言来时,他没得选,只能坐到仅剩的那个空位上。
来都来了,我也不好把人轰走,他们几个眼巴巴等着看剧,我只好叫人弄来了投影设备,在办公室搞起了私人影厅。
沙发都被他们坐满了,我单独搬了把椅子坐在霍醒言旁边。我的椅子比沙发高出一截,一垂眼就能看见他们四个人翘首以盼的样子,整整齐齐,家里看春晚都未必有这么多人。
阮湘湘想挪出位子让我坐过去,我婉拒了,不愿打扰他们小情侣的美好时光。霍醒言要跟我换位子,我也拒绝了——我哪里是真的想坐在这儿看剧?这剧从初版剪辑到最终版成品我早就已经反复看了十几遍了,没有任何新鲜感可言,我能心平气和坐在这里的唯一原因是希望满足他们的要求之后他们可以在我的办公室里消停一会儿。
可惜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都难以实现。从播放片头的第一分钟起,顾宇承的提问就没有停止过:
“这段是结局才能看到吗?”
“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这人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是故意这样的吗?”
“一共有多少集?”
“后面怎么样了?”
……
偏偏楚耀白是个热心肠,顾宇承问一句他答一句,俩人有来有回地聊上了,捎带着阮湘湘也参与进了讨论,从剧情背景聊到拍摄趣闻,欢声笑语不断,整个儿一合家欢场面,只有霍醒言没有融入其中,自始至终在安静地看剧。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专注看剧还是专注看剧里面的某个人。
假设这个世界的故事主线真的无法改变,那么霍醒言还是很有可能会喜欢上阮湘湘,就只是差一个机遇而已,哪怕阮湘湘根本不可能喜欢他,他也不一定会选择我,因为我在原本的故事里就已经是被他放弃了的。
在我的百感交集和他们的激情探讨中结束了两集电视剧的播放,我身心俱疲地把几尊大佛挨个请走,又跟宣传组开了短会、跟经纪部确认了艺人明后天的通告安排,然后回到办公室就累得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睡了不知多久,我在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有人走近的动静,虽然不愿醒来,但还是用尽力气强撑起千斤重的眼皮,在刺眼的灯光下看见霍醒言坐在沙发那头。
“醒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我。
我拖着绵软的身体从沙发上坐起来,不好说是鬼迷心窍还是神志不清,我想也没想就懒懒扑到他身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额头搭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缓慢地呼吸。刚醒来还没有力气大声说话,我半张着嘴像蚊子哼似的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说话:“有这么困吗?”
“嗯……”我有气无力地拖着长长的尾音。
“昨晚是不是又通宵了?”
“嗯……”
“回去再睡。”
“嗯……”
“你自己起得来吗?”
“嗯……”
其实他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可我张不开嘴,混沌的意识只允许我用“嗯”来代替所有词汇,但我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气,那股味道让我加速再次进入睡梦,忘却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仿佛又睡了一个世纪,我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一轻,接着好像悬空了,我不情愿地抬起头睁开眼睛,猛然发现自己正被人横抱着。
我顿时从头到脚都清醒了。
惊慌之中我转头看见了霍醒言的侧脸,吓得一个鲤鱼打挺从他怀里滚了下来,刚想往边上让两步保持距离,小腿就脆生生地撞在了茶几上,胫骨剧痛,我咬紧嘴唇握紧拳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在疼痛的刺激下我回想起了刚才自己迷迷糊糊的所作所为,急忙摆手解释:“我不是故意要抱你的!我刚刚是……太困了,没看清!”
他皱了皱眉:“没看清就抱?”
“嗯。”我下意识应了一声,发觉不对,又连忙否认:“不是不是!看清了!”
他不作声地打量我,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么说听起来分明就是我图谋不轨。
“啊不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