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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自说下去——“褚玉文邀请我的时候,你笑得很僵硬呢表弟。听到我说不去之后,又松了口气,觉得我太招摇么?”
七七八八吧。
谢藏在她笃定的目光中一时不知道怎么把话题接下去,于是他顾左右而言他道:“燕平比这儿冷,你记得多带几件长袖。”
“哦,”殷舸慢吞吞的抖了抖烟蒂,微弱的火星在夜色中很快消弭不见,“你这话题转得太生硬了表弟,你喜欢什么?游戏机、高达、英语试题,还是……hello Kitty?”
她说英文的时候声音比说中文要低一些,带着揶揄的意味。
“不要叫我表弟,还有,只有褚玉文才喜欢。”谢藏气鼓鼓道。
殷舸低笑几声,不甚在意的又点了支烟。
“谁说的,我也喜欢,我买了一屋子关于hello Kitty的东西,”她说着,掏出手机,单手操作了一会儿,给谢藏展示了张照片。
屏幕上的小女孩儿只有四五岁大,穿着件黑白波点的公主裙,头顶扎着个红色的蝴蝶结,像是坐在古老的城堡一角,雪团似的小拳头扬得高高的,眉头拧着,似乎在威胁拍照的人。
小姑娘漂亮的像个洋娃娃,雪肤黑发唇红齿白的,眼珠透着点深蓝。她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家具装潢,不过都被印着猫猫头的餐具、玩具、衣裙占满。
最夸张的是,她身后摆着几只比她还要高的hello Kitty公仔。
谢藏凝眸看了会儿,“这是小时候的你啊?”
“嗯,那时候不喜欢拍照,谁拍我我都这个死样子。”
他看着照片黑色卷发的小姑娘,“那你的头发颜色是?”
殷舸抿着烟蒂,空出手来抓了抓头顶,含糊道:“漂的,我原来头发是黑的,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
这把直男给问住了。
谢藏沉思了一瞬,说:“金色的活泼,黑色的……显白?”他搜肠刮肚的蹦了个“显白”,这是班里女同学们讨论发色的高频词汇,没想到他有天也能运用到生活里。
他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棘手的难题,殷舸觉得他好玩,“那我染回来,到时候比比谁白。”
他们共看一部手机,离得近了,谢藏几乎闻到对方身上的花香,混着点清淡的烟草味。
谢藏和殷舸用同一款洗衣液,新开的一瓶是殷舸买的,在一排功能相同的洗衣液中选出最贵的,她的购物信条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最贵的一定是最好的。”
入夏之后,谢藏在学校经常会被前桌说,哇,你身上好香哦,像花仙子那样。
但就是觉得她身上更香一点。
谢藏不动声色的后移几寸,妄图拉开身体距离。殷舸无所觉的坐直身体,把手机按灭。
“你还要再呆会儿么?我回去收拾行李了。”
“不了,一起回吧。”
家属院的夜里依旧静谧,偶尔响起几声狗吠。殷舸嗅着空气里的桂花香,临街的三楼亮着灯,有个小孩正在挨骂,他妈妈口齿伶俐,不带脏字的把小孩贬得一无是处。
殷舸几乎听笑了,她随口道:“可怜见的。”
又想起邻居讲的,谢家原来是有两个小孩的,以及——谢藏的妈妈疯了。
于是殷舸收敛了笑意,问身侧的少年人:“喂,你捡我回去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啊,我那时候没有护照,不怕我是什么通缉犯?”
“通缉犯不会半夜蹲在桥下削苹果。”
“他说,通缉犯不会半夜蹲在桥下削苹果,大概是这样。”殷舸摊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这样解释。
深夜的燕平城刚刚苏醒,摩天大楼压着绵延不到尽头的车水马龙。
一家颇有格调的清吧,殷澈把烟灰缸往侄女那边推了推。
“谢谢叔叔。”
她这位叔叔和她爸爸是双胞胎,同出一辙的英俊外表酿造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性格。殷澄细腻敏感,殷澈冷漠锋利,连鬓角都修剪成整齐的锐角贴在耳边。
“我不建议你住在你那个房东家。我在燕平有几套房子,殷澄也有,明天我陪你看看,你喜欢哪一套就住下,多久都可以。”
殷舸不答话,低头抿了口血腥玛丽,然后赞道:“很好的店,什么时候再请我来。”
殷澈明白她的婉拒,对于这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侄女,他只从哥哥口中听过,无非是:
———哇,我女儿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性!
———殷舸以后会是举世闻名的小说家,像我一样,毕竟虎父无犬女嘛。
还有在殷舸刚刚满月时,殷澄给殷澈打了越洋电话,电话里他哭哭啼啼道:“小弟啊,为什么人会结婚呢,我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Hebe会结婚,我好害怕。有没有让小孩永远不长大的机器,你能不能发明一个给我。”
他冷冷回答道:“哥,那是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