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
听过游女的话,卡卡西一笑了之。
他从游廓出来,走在洒满阳光的长街上,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逆行。
路过旁边糕点店的橱窗时,他下意识朝里面看了一眼。天气太好了,反光的玻璃阻隔了视线,他没能看见里面的精美点心,却在一瞬间从玻璃上看见了父亲的身影。
卡卡西轻微地恍了一下神,下一刻就意识到那不是父亲,而是自己的影子。
居然已经这么像了吗?
他和父亲。
卡卡西停下脚步,观察着橱窗里映出的自己。
从两年前起,便经常有年长的同事将他错认成父亲,或者叫混他们的名字。今年更是愈发地频繁了。令卡卡西想象不到的是,最早认错他们的人竟然是稻妻。
十五岁那年从一个长期的出村任务中回来,他晒得黑了些,穿着统一配发的忍装长裤站在洗衣房里洗上衣时,稻妻外出回来,只看见他的背影就喊起来:【朔茂,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感到她下一秒就会放下手中的采购袋从背后抱住他,卡卡西强行与狡猾的本能对抗着,转过头干巴巴地说:【母亲,是我。】
【诶?是卡卡西啊,】稻妻放下手中的东西,恍然道:【现在越来越像爸爸了。】
她伸手去够他的头顶,还想像他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卡卡西迟疑一了一秒,然后在面罩下抿紧了嘴,配合地弯下腰来。
稻妻的右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发顶,很快收了回来。她将自己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感叹道:
【突然就长大了呀。】
他看得出来,稻妻是真的欣慰和高兴。但是那祥和的长辈态度却像两只无形而有力的手,把他撕了个粉碎。
一串风铃的响声打断了卡卡西的思绪,糕点店的门打开了。
“先生要尝尝吗?刚出炉的。”
大概是见他在橱窗前站了很久,店员手上捧着一个小托盘,特意出来向他打招呼。
托盘里放着被切成小块的蜂蜜蛋糕,卡卡西捡了一个,拉下面罩放进嘴里,香甜浓郁的味道在口中发散开来。
“味道不错。”他对店员弯了弯眼睛。
对方已经从他拉下面罩的那一瞬间石化了,现在听见他这么说,更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请给我打包两份。”卡卡西道。
“好……好的。”店员晕头转向地走进去,很快拎着纸袋走了出来。
“里面有一份泡芙是送给您的,”她道,“欢迎您下次再来。”
卡卡西道了谢,接过了。
走出很长一段路,他回过头,发现那小姑娘还在门口看他,于是对着她挥了挥手,结果她竟然捂着脸跑进店里去了。
“我还真是受欢迎啊。”卡卡西想。
“不知道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么受欢迎呢。”
他突然有点想知道,如果稻妻第一次看见的是现在的他,会以什么样的眼光看他呢?
是不是也会像刚才的女孩一样,两颊泛出红晕?
应该不会吧。
无论如何,在外男面前也会保持着公主的端庄吧。
那么,如果是现在的他,和当时的父亲同时出现,她会选择谁呢?
应该还是父亲吧。
她那样的女人,真是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了。
他们的婚姻虽然不完美,父亲对她的爱也是复杂的,知己之爱,欲望之爱,本能之爱,甚至是父爱……
但是旗木朔茂可是那种能够为了她与全世界为敌的男人。
扪心自问,卡卡西觉得自己大概很难做到这一点。虽然他觉得自己爱得更纯粹些。
木叶不完美,但木叶有琳,带土,凯,水门老师,有同期的伙伴,还有一乐拉面的手打师傅这样善良的人。
如果站到木叶对立面的人是稻妻,卡卡西难以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
即使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他也清楚,稻妻需要的极致的安全感,他确实很难给予。
这种想法让他更加不舒服起来。
真是羡慕父亲啊。
回到村子后,卡卡西先把一份蛋糕送去了医疗部,得知琳在实验室里忙着,他便没有去打扰,将纸袋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就离开了。
几步跳进家里的后院时,稻妻正在院子中间的一只摇椅上躺着,长长的头发晾在椅子背面,一点一点滴着水珠。
卡卡西放下蛋糕,朝她走过去,双手间查克拉旋动,一股温热的风缓缓拂过她的头发。
尽量先把发根处吹干吧。
他轻轻抓起她的一把发丝,仔细地控制着风遁。
一直等头发彻底吹干,稻妻才慵懒地说了句:“回来了啊。”
说着,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