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墙碰瓷
开门,倒赶着退了几步。只围着谢亭不肯说话。
谢亭头上,正裹了块白纱,仔细看,能看到纱面凸起。确是教什么砸了个包。
他脸上没了一惯自在风流的神色,很有些愠怒,扇子也不拿了。手半拳着,像憋了口气,正要寻谁的麻烦。
娇娇以为他头上的包,是自己扔的腌菜砸的,隐约生了两三分愧疚。
谢亭见她微低着头,似是又惊又怕。
心下大动。
是了,何姑母家院里,当时尚未点灯,怕不知道是他。只两个小姑娘在家,谨慎冲动些也是常理。
他这么一想,愠怒之意便消了好些。心下更渐渐生出些不忍来,裘三所说将错就错,可不是诓她们么?
裘三见他半天没动静,猜着他怕是心软了。赶着上前几步,声色俱厉:“请二位往谢府走一趟。”
采菱和娇娇自然不肯。
互相扶着站在门后,只不搭话。
裘三方才给谢亭当了肉垫,摔得背后一片青紫,正想寻人出气:“砸着人的,只顾躲着。倒要被砸的上门求,好大的排场。”
娇娇被这话一激,生了好些怒意:“你们是不是教我家掉下的瓦砸着的,自有官府决断。再不济也得等我家长辈回来,哪有私自带人走的理?”
她生来声音温糯,虽心中怒极,闻者却不觉威慑。
有个泼皮向来粗枝大叶惯了,又存了要在谢亭跟前出头的心。当下便赶着往前走了两步,伸手要抓娇娇。
娇娇见斜刺里一只手伸过来,又惊又恼,赶着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幸有采菱挽着她扶住。
她这几步走得急,心下又恼。额上出了些细汗,脸上更泛起片红云。
那泼皮看了,心里有些发痒,怪道常说盈盈美人。何家小娘子此番娇怯之态,当得如是。
便想趁乱讨些便宜。
也不避人,赶着上前走了两步。隔着门槛又伸出手去抓娇娇。
娇娇这回已有防备,当下便从头上抽出支银簪来,朝那泼皮手上刺去。
那泼皮躲闪不及,抽手时已教划了道口子。泛了会白后,渐渐有细小血珠渗出来。
其实并不深。
可他自觉丢了面子,当下便指着娇娇破口大骂:“不知道哪个宅门里做了妾,撵出来的,装什么清正佳人。”
娇娇头回闻得此话,呆了片刻后,浑身发颤。
采菱赶着扶住她。
“你是个什么东西,随意攀诬我姐姐,不怕下拔舌地狱么。”
那泼皮不期这般幼女竟敢替姐出头,当下便侧了身,要去抓采菱。
谢亭早觉得过了,喝止不及,赶着上前亲自拉他。
他心里着急,又常在府城跑马惯了,下手没个轻重。
拽着那泼皮脖颈间衣衫,往后一拉,下了大力气。那泼皮几乎要从台阶上滚下来。
踉踉跄跄推了数步,赶着后头有人扶才站稳了。
正要开口骂,见人谢亭从阶上下来。猜着是他拽的自己,硬生生将脏话忍了回去。
不敢骂谢亭,只在心里把娇娇和采菱骂了个透。
谢亭没想到他如此不经拽,念及他到底是替自己办差,自己又险些伤着他。
倒是放缓声音说了句:“鲁兄莽撞了,那是姑娘家。”
姓鲁的泼皮在家行六,镇中人常直以序齿相呼。
他赶着在心里骂了句谢亭狼心狗肺、假慈悲。踩着自己的面子做好人。
又暗自发狠,我不能拿谢亭怎么着。可郑采菱和何家这个丫头,我难道还收拾不得?
谢亭总有一日要离了月湖镇,到时,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必要你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