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扭头继续抬首望月。

周身水波拂动，灵火珠微微晃动。她知晓定是彦佑坐在灵火珠一旁。

“我一准猜到你会在这儿。”他的语气中带着洋洋得意。

勿需看他的脸色，她也能猜到，那蛇精现在定是副沾沾自喜之态。

凤归云的目光浅浅掠过一侧的彦佑。咻地发现，他青绿色的衣衫上沾了些许斑驳泥点，异常醒目。

“你又带小泥鳅去泥潭打滚了？”

彦佑也不遮掩，大大方方承认：“嗯。小泥鳅呆在云梦泽太闷，就带他出去玩了会儿。”

“你也太宠小泥鳅了。明知恩主不喜欢小泥鳅去泥潭，还偏偏带他去。”

“放心吧，我有分寸。我们是偷偷去偷偷回，没被发现。”说到这儿，彦佑声音沉了下去：“我不希望小泥鳅像我一样。”

凤归云终于正眼看向他——朦胧的月光渡在他的身上，连带着他的身影都开始变得虚无缥缈。

她又何尝不知他的苦痛。所以，他才不愿让小泥鳅重蹈他的覆辙；所以，他才不肯像簌离一样叫小泥鳅一声鲤儿；所以，他才会偷偷带着小泥鳅去泥潭里打滚。

“蛇精，这次去天宫你可有准备？”

眼见气氛冷淡，凤归云连忙切入正题。

这一问倒是将彦佑问得措手不及。他怔愣片刻，方反应过来，木木地开口：“准备什么？除了灭日冰棱，还有一套夜行衣之外，还有什么要带？”他“哎呀”一声，捻起石上的灵火珠置于面前，与她四目相对，笑眯眯道，“还要带上你这只小家雀儿就齐全了，丢什么都不能把你给弄丢。”

凤归云不理会他的打趣，沉着分析道：“天宫能人多，以你的三脚猫功夫，我很怀疑你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到栖梧宫。就算到了，别忘了你可还要从那儿回来。”她想了想，“思来想去，你还是把灵火珠带在身边防身用比较稳妥。”

彦佑不由失笑：“我好歹是在九重天上当过生肖仙，哪有你说的那样无用？”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是吗?那你怎不在天界好好做你的生肖仙，反倒如今在这里坐着？”

彦佑大笑，颇有敷衍的意味，后装得楚楚可怜，道：“那时候自己不还是个清纯的翩翩佳公子，被坏人诱骗才会贬了仙籍。再说了，做生肖仙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做一个散仙逍遥自在。”

凤归云轻飘飘觑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回怼：“所以才说你是三脚猫的功夫，脑子一点都不灵光。别的蛇精都是狡猾奸诈的很，偏你看着长了副精明样，实则也太过实诚些。”

他也不恼，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一脸诚恳地作发誓状：“吃一堑长一智。我已经认真地反思己过。”他拍了拍胸脯，向她自信地保证道，“穗禾的小伎俩现在完全瞒不过我的这双蛇眼，说不定反倒是穗禾可以被我所惑。”边说，他边一脸自我陶醉地摸了摸他自己的脸颊，十分自恋地感叹，“就凭我现在这皮囊，还真说不准……”

凤归云嗤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些。你的皮囊？早百八年前不就被穗禾看到过，也没见着穗禾被你所惑。倒是你，被她死死捏住了七寸，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凤归云一语道破，彦佑被她说得面上无光。但还是强撑着，轻咳一声：“此言差矣。”

她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笑看他怎么圆下去。

彦佑故作神秘，凑到灵火珠近前，压低声音地小声传授：“捕获女人的芳心可不是光靠一张好看的皮相，还得靠技巧。我这些年在各处搜集而来的美人万千，经验所得的技巧颇多，想必够穗禾喝上一壶的了。”

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本蓝皮书册，递到她面前。凝眸一看，上书六个大字：六界美人图谱。她使了些灵力，翻开其中几页，上头皆画着美人。有的是闭月羞花之色；有的是沉鱼落雁之貌；有得是倾国倾城之颜。

各色各样的美人，看得叫人应接不暇。

凤归云草草看过，翻至最末页时，“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