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临

声音飘荡在暗云中，左魂从未有过如此不安的时刻，他不清楚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一如身处在这层层暗云中，即是拨开它们，看见的，也不过是无边无际的黑夜。

左魂随着云轻轻飘动着，他似乎又在想过去的很多事，黯淡的烛灯，灯下的经文，艳丽的九重天，冰冷的太洛宫，想起了笑容很暖的蒲灵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想到面色带着鄙夷的帝后，想到争吵中青筋暴露的辰黄天帝，想到偷渡的亡灵，斩魂刀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血色，想到殿前席坐饮酒的渊虹，想到或许能解开他困惑的紫苮，最后，他还想到了一张脸，带着冰霜，冷冷的，又有些伤心的，快要落泪的脸。

左魂突然有些恍惚，月神。

他轻轻喃呢，他不知为何会想到月神，这万年来只听过她的传说，到那日在月神殿前才算第一次相见，而这第一次见面竟是一场争执。

他岂能不知，月神是九重天诸神万般倾慕的女神，她拥有绝色容貌，冷淡而又神秘，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她有些刻意偏见，或许是这么多年来，习惯了与九重天那些神仙作对，但凡是他们仰慕的，自己便该理所当然的唾弃。

只是这么一想，那日在殿前言语冒犯月神一事，倒让他心里生了一丝愧疚。

……

太洛宫里，紫苮已靠在茯琴的怀中安睡，临镜便问：“渊虹，你来找师尊做什么？”

渊虹：“听说他新收了徒弟，特意来讨几杯酒喝。”

茯琴：“你真是没个正经，好端端的，你惹哭她做什么！怪不得师尊说要让紫苮提防你。”

渊虹：“嘿，这叫什么话。你家神君这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这样误人子弟呢？”

茯琴不想跟他多扯，便说：“行了，人也被你惹哭了，师尊也不在殿中，你走吧。”

渊虹：“诶，茯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身为太洛宫使，做不到礼迎宾客，也不能把宾客往外赶吧。”

茯琴：“你还想怎样？”

渊虹谎称：“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要跟左魂说说。”

临镜问道：“什么事？”

渊虹：“这个……算了，我还是等左魂回来再说吧，省的他一会儿回来我还得再说一次。诶，你说，他去西天做什么。”

临镜摇头。

渊虹问：“茯琴，你家神君近来可有异样？”

茯琴本不想理他，但此时莫名有些憋火，倒正好朝他发泄：“你才有异样，不对，你是从来没有正常过。”

渊虹也不与她斗嘴，只说：“这倒是奇怪，莫非，他去了西天祖佛境地？”

临镜：“不知道，不过也有可能，这大晚上的，西天无宫无殿，除了去祖佛那里，还能上哪？”

渊虹突然一笑，说道：“无宫无殿？”

临镜不知此言何意：“这太洛宫就在九重天的最西边，再往西去还有什么宫殿？”

渊虹缓缓道：“这可是晚上。”

临镜：“晚上又如何？”

……

左魂正在云中飘荡着，突然一定神，隐约看见了隐匿在旁边暗云中，似有一处宫殿。

他拨舞长袖，朝着那团黑得深沉的云朵方向飞去。

拨开层云后，仿佛被笼罩于黑暗之中，良久，又有一道月光刺开暗云的一角，光线洒落进来，好似惊走嘈杂的群群野兽，一瞬间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落寞之中。

他看见了一座宫殿，正是那日来过的月神殿。

他轻轻落下，与上次同样的位置。

殿前银色的石板在月光下看起来厚重又古老，孤零零的屋顶似乎沾满了灰，空气中的冰冷蔓延开来，谁会想到这古老的地方竟然还住着一位绝色佳人。

左魂注意到殿前的一棵老树，与太洛宫前那棵好生相似，只不过这棵树光秃秃的没有枝叶，却又与周遭的环境大为吻合。

……

太洛宫中，临镜说道：“你是指？月神殿？”

渊虹会心一笑连连点头。

临镜：“不会吧……”

渊虹：“怎么不会，那日在月神殿前你也看见了，我就不信你没发现自从左魂现身以后，月神就……有一点说不清楚的怪怪的感觉。”

临镜：“你这一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旁茯琴便说道：“你整日里就没点正事可做，比女人还八卦！”

渊虹：“那你来说说，先前月神对你们可是大打出手，为何左魂一来，她的态度就变得那么……温和呢？”

茯琴说道：“那是因为，师尊也是远古上神，论资历修为，在九重天也是极高，况且年岁也差不了多少，以礼相待有何不妥。”

渊虹继续说：“以礼相待？是，月神是礼让了，可左魂了，你想想他说的那叫什么话，完全就是亵渎，如果你是月神，你能容他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