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性阿尔兹海默症2

可这种感觉又给我带来一种矛盾的割裂，几乎快把我整个人撕开。

明明是相处了无数个日夜的最熟悉的人。

明明是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人。

我却不得不用生疏的口吻说着礼貌的客套话。

保持着陌生的距离，持续着小心的试探。

这种矛盾感太强烈，以至于带来一种时空错位的恍惚，莫名勾出一些稀碎的记忆。

我莫名想起课间跑操时整齐而有力的哨点和永远慢半拍的我极其不相称。

风从来都不会眷顾我这种偷圈的懒鬼，它只会哗啦啦灌满少年的校服衣袍，吹乱少年张扬的发丝，然后只给我留下呼啸而过残余的风和一个被校服包裹住的背影。

那是我对周离的第一印象——一个可以这么丑陋的校服穿出拉风感的神奇男高。

………

我们终于到了报到处。

接下来也无非是什么客套的道谢和推辞感谢走个过场，按理来讲陌生人之间是不能要求更多的。

但我这个人向来没理也气壮，我向周黎要了他聊天软件的账号。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钟掏出手机还是发送了好友申请给我。

我点了同意，顺手把他的红色小狸猫头像设成了置顶。

“同学，你的名字是？”他应该是要给我加备注。

“秦安，大一传媒专业新生。”

………

他再一次跟我道了谢，才转身离开。

我借口说在这里等人，只是默默看着他的背影离去，直到背影缩小成一个点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去了饭堂。

我怎么能期盼他会回头看我一眼呢。

——————

失去了豪华大餐的我只好选择在情侣成堆的饭堂里面吃饭。

我点开了置顶的红色阿狸头像，又点开他的朋友圈。周黎发朋友圈的频率不高，很多内容都是发发自己拍的照片，和一些健身的日常打卡。

嗯——虽然周黎不是警校的，但是和周离一样的习惯爱好并没有差多少。

运动啊，拍照啊，两个人倒是一个不落。

就连他们的拍照风格都是一样的。

山川湖海，鸟兽鱼虫，目之所及之处皆值得用镜头捕捉，但几乎不会有他自己。

用周离的话来说就是相机是用来记录周围美好的，不是他本身。

只是周离和我在一起后，我的镜头变多了，在我连哄带骗下他偶尔也愿意上镜。

美名其曰，记录美好时光。

……但周黎和周离好像也有很多不一样——不同的道路，不一样的未来。

我认识的周离高三那年如愿考上了警校后，我们成了旁人并不看好的异校恋。但这里的周黎跟我是一个学校的，成了和我同届的新生。

周黎和周离身上不同又相同的点我感到很挫败，像是在费力地抓一个虚影。

周黎。

周离。

我越想越委屈，明明周围一切都没有变，可我的周离却不存在了。难道我才是错误的那个吗？难道我的爱人只是我臆想的产物吗？

难道周黎真的不是周离吗？

……

纠结归纠结，但我正常的生活节奏也不能被一个人打乱。至少其他的东西仍旧是我熟悉的。

课也是要上的，毕竟你迟到了教授只会给你无情的扣学分。

但不得不说大学生生活还真是磨人，赶早八这件事对于我这种醉生梦死了好几个月的人来说简直是酷刑。

但我奇迹般的竟然能适应。

虽然平时最常陪我吐苦水的人消失了，但还好我还有父母朋友，一个电话打过去就疏解了大部分心绪。

“囡囡，大学适应不了？课多不多？”

“嘿嘿，还挺适应的，虽然上课有点累但是舍友人都挺好。”

我妈每天准时准点一个电话，每次都会问这个问题，担心我的样子仿佛我是一个学龄前儿童第一天上幼儿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到了新环境很不适应，我听她的声音总感觉到一阵恍惚。

像隔了很久再一次听到似的。

内心涌上莫名的酸楚，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阳台栏杆外的夜空。

黑漆漆幕布似的，只挂着惨淡的月亮，不过一颗寥无生机的星球。

我突然很想要一点风吹过来。

夜晚总是让人忍不住放空，我有点认床，没两三个星期在宿舍根本睡不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想明天又要赶早八好烦啊，想为什么那个舍友不能把她的手机音量调低点，想周离。

我想起周离高中时下晚修会在教室外等我，一个人站在走廊，倚着栏杆拍校园之外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