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
打醒,在密室狭小的空间里爬动躲闪,腕上的血溅的满屋子都是。
无尽的痛苦中,支撑她活下去的是爷爷死前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活着,活着就有机会。
要好好活着……
她不知不觉闭眼睡过去,在睡梦中呢喃:“爷爷,我疼。”
她两条胳膊上血痕遍布,皮肉都让人削去,没一处好地。
可没人再心疼她了。
院外,冷静下来的季千钧目睹一切,率先落泪。
***
寒来暑往,又是数月过去,弄影完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便始终在四方黑暗里忍受无边孤寂和日复一日的折磨,只喝露水,她却生长得很快,头发长到膝盖,箍住脚踝的锁扣也不在松垮,在镜光外的人看来,她已像个及笄之年的小姑娘,只是被折磨到不成人形。
困在暗室里,为计算时间,她唯能数自己胳膊上的伤,每个伤口愈合需要她睡两三觉,当左边胳膊上十几道伤痕全部长好,外面的世界,怕早已入冬了吧。
那日,她听到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到夜里,呼呼风声吹动檐上瓦片,时有落雪,还伴随着戚明奕的高声吆喝:“哥,过完年,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这声音里,有她曾向往过的人间烟火,而她只能靠在冰凉的墙面上,靠耳朵去捕捉。
不辨日夜春秋的日子里,她唯一的消遣便是每日定时贴上墙面,竖起耳朵留神听外面传来的鸟鸣。
凭这鸟鸣,她猜想此时应当是清晨,朝阳破晓,和光渐次抚过树林,山野,河堤,流水。
她边听,边在脑海里回忆过往自由自在的日子。
这天睡着,她梦到自己又回到高大的血藤树上,她躺在树干上打呼噜,其他血藤花灵叫醒她,让她去摘露水,她迷迷糊糊应了,要爬下树,脚却踩了空,从树上摔下去,滚在坚硬的地面上。
醒来后,黑黢黢的室内透进一束光,有灰尘在光里跳跃,她像渴极的人,贪婪地注视着那光,黑暗里待久了,她时常会有种窒息感,唯有这短暂照进来的光可以解救她。
扭头,旁边是戚明允那熟悉可憎的面目。
她没动,像没看见他,左不过是来放她的血,割她的肉,她早已满心麻木,反正反抗不了,最终只能疼得满地打滚,无一次例外。
不过这次,戚明允放完她的血,又点燃支蜡烛照着她的脸。
烛光下,她全身皮肤苍白如纸,臂膀上可清晰看到根根血管,向来血红的唇也淡成肤色,唯有那双眸子仍艳如珊瑚,泛着赭色的光泽。
戚明允仔细察看,总算确信再不让她见光,她怕是会提早衰竭。
他不愿失去这棵摇钱树,和戚明奕商量后,打扫出间隐蔽的屋子,拽着她出了密室。
弄影拖着锁链走出去,外面的天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强忍横流的眼泪望出去,院外秋光正好,漫山落叶金黄,和当初她被抓进小院时没有两样。
凡间也和山里一样,有四时更迭。
原来,她被关在密室里,已有整整一年了。
戚明允将锁链固定在房间里。
这间小屋在阴面,没有窗户,可弄影仍然开心极了,至少这里是光亮的,不再伸手不见五指,还有张竹榻,一床薄被,先前的密室里什么也没有,冬天里,寒风呼啸,他们知她不会冻死,只会容她在地上蜷成团瑟瑟发抖。
这两人突发善心,或许是因她给他们赚了太多钱了,多到让他们不忍再那么对她,愿意施舍给她一条棉被。
戚明允毫无感情地告知她:“放你出来,只是让你见些阳光,待你恢复,你还是得滚回去,记住,别想逃。”
她顺从点头。
逃?哪怕他们解了这链子,她也不敢走出房子,在屋中,她稍微走动都会感到疲惫,到了院子里,那菩提像的光会要她半条命。
这段时间来,她很乖,连被放血时都极少再放肆哭闹,足够让戚明允收起戒备。
他与她对视会儿,移开视线,又打量她穿的那件破破烂烂明显不再合身的红裙,冷着脸回屋翻出件麻布衫扔在她脸上。
他表现冷漠,内心的情绪波动却尤为明显。
——她这一年来变化很大,面貌从犹带稚嫩变得更为艳丽,越来越像个人了,无声看着他时,那双红眸像片沉沉的湖水,盯久了,他总有陷进去的感觉。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戚明允想。
被转移到这间小屋后,除了可以见光,弄影还能清楚听到戚明允兄弟二人的谈话。
从他们每日对话声里,弄影逐步了解这个人间,慢慢知晓人在凡间如何生活,需要做什么,经历什么。
有时她会感叹,这种日子哪有做妖快活,一餐一饭都得劳心劳力,凡人自诩高贵,可她看他们,可狼狈的很。
很快,半年过去。
这天,戚明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