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事(九)
自被玄越抓了现成以后,莫离便与他陷入了一种冷战的状态。
玄越没把她当作奸细押入大牢,也没对她严刑逼供,只是将她软禁在了偏殿里,等着她自己开口。
莫离自是不会向他袒露任何细节,便只是日复一日地与他僵持着。
玄越虽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耐心,但一次一次地接触下来,莫离发现他俨然变了一个人。
曾经的温柔与体贴恍若只是她幻想出来的产物,他冷漠到恍若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
直至他以这副面目对她,她方才得以窥见他作为帝位继承人的无情与冷血。
玄越是这副态度,底下的人自是追随着他的态度。
他们不清楚那日事情发生的具体细节,却也知道两人之间有了很严重的裂痕。而且从玄越的态度来看,两人之间牵扯的很可能是两国政事。
由此,往日里毕恭毕敬的呼声就都变成了冷嘲热讽。
莫离再没从任何人脸上看到过好脸色。
但这些事情莫离都可以不在乎,真正让她心里起了波澜的,是玄越的婚事。
听闻黎国皇帝得知玄越要了一个西域女子进门后,就抓紧为他安排了婚事,生怕他随随便便立太子妃。
而从侍女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来看,玄越也并未拒绝这桩婚事。
莫离对玄越做这样的决定并不意外,也深知自己这样一个奸细绝无可能真的成为他的太子妃。
可理智终归只是排开情绪后所做的条框,她内心在意地很,也难过地很。
是以,在玄越又一次前来询问西域使节此行的真正目的时,她并未像往日一样缄口不言,而是问道:“听说你要娶太子妃了?”
闻言,玄越朝四下侍候的侍女们看了一眼,目光里有着不悦和责备。
侍女们被他周身的冷意骇到,纷纷跪地求饶:“殿下饶命,奴婢知错。”
“都下去。”玄越冷冷道。
“是。”侍女们忙行了礼起身离开。
待殿内只剩下二人,玄越先抿了口茶,而后才不疾不徐地说道:“确有此事。”
莫离心里有一块石头重重沉了下去,可她没有任何立场对此事提出不满。
“怎么?你有意见?”玄越举着茶杯,眼神中颇有戏谑的感觉。
莫离冷笑一声,道:“奴婢当然没有意见。太子殿下要娶谁,跟谁在一起,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看起来一副置身事外毫不在意的样子,玄越心里不禁堵得慌。
这时莫离又道:“不过我好心奉劝殿下一句,日后对你那位太子妃娘娘可别轻易许诺,我可以把殿下的话当作耳旁风,旁人可不一定会如此。”
她说这话,便还是在意他的婚事的。
玄越心里松快了一些,可那种被背叛过后恼怒的情绪依旧烧得很旺。
他嗤笑一声,故意说道:“看来你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在意我。不如这样吧——”
他脸上露出一种很轻佻的神情:“你乖乖把事情交代了,我便娶你做我的侧妃,让你留在我身边,如何?”
他说这话简直就是在施舍,莫离一下子就恼了,蹭地站起身吼道:“玄越!你没必要这样羞辱我!我就算是去死,也不会给你做妾!”
盛怒之下,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朝玄越掷了过去。
茶杯虽未击中玄越,却也给他洒了一身的茶水。
玄越也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怒道:“你一个奸细,我三番两次给你机会已是恩赐,你还这么不识好歹,便等着入死牢吧!”
他说完便愤愤地耍袖离开。
莫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把桌上的茶具一股脑全摔在了地上。
“好啊!死就死!我早就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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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不欢而散后,玄越就再没来见过莫离。
冷静下来后,莫离除了对玄越感到生气,更多的便是对死牢的恐惧。
她说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儿家,哪里经历过那些残酷的折磨?
她一日一日地等着缉拿她的人进门,也一日一日地等着柳娘他们来救她。
她等着自己生或死的结果,却总是徒劳地在恐慌中度日。
终于,在一个日渐西斜的傍晚,几个玄越身边的侍卫来缉拿她了。
莫离看着他们进门,苦涩地笑了。
原来她的结局是要死啊。
不过得到了一个确定的死的结果,也好过在两种可能之间终日徘徊的心慌。
莫离跟着他们出门时,心里竟意外的平静。
她回想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遗憾颇多。
不过若是能彻底了结这些痛苦,早日去与她的家人团聚,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心不在焉地走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