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三）

“莫离？”

“莫离？”

铺天盖地的水流声中逐渐有一道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

莫离感觉自己仍陷在那无法摆脱的洪流中，无力挣扎。

她本能地去向旁边寻找支撑，然而这一次，她握在手里的终于不再是那些冷冰冰的海水，而是一只温热的手。

“莫离，醒醒。”

周遭似乎也不再是那些让她感到恐惧的海水，而是一个坚实有力的身体。

莫离睁开双眼，玄越的眉眼便在她视线里逐渐清晰。

“玄越！”

当发现他就真真切切地在她身边时，莫离猛地坐起身子，紧拥住他。

在被海水裹挟着下坠之时，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却不想，她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他。

可她还没来得及感到庆幸，就发现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仍是无边无际的深海。

把他们与海水隔绝开来的，只是一个房间大小的气团。

“这是怎么回事？”莫离松开玄越，奇怪地问道。

可这时她也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她不禁问道。

“没怎么。”玄越下意识埋了埋头，不想让她担心，“就是在这海牢里撑着气团，有点累。”

“海牢？”莫离听这个名字，感觉有点耳熟。

但当她真正想起来海牢是什么的时候，就有点恐慌了。

“你说的，是那个一旦陷进去，就再也没办法逃脱的海牢吗？”

“嗯。”玄越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身处绝境时的那种绝望低沉之感。

他反倒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跟你在一起，连遇到的险境都格外与众不同呢。”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莫离嗔了他一眼。

玄越笑笑，道：“不过，虽然在海牢里我们无法逃脱，但若是有人能从外部平息掉漩涡，那我们就有出去的可能。”

“可又有谁能来救我们呢？你想过吗？”

莫离这虽然是一句问话，但答案已经不言而明了。

金迟他们自身难保，若是有幸脱身，也未必能知道他们就在这里。

即便知道了，以他们的能力，也无法将他们救出去。

“天界，或许他们能......”玄越说话时也有些犹疑。

莫离冷冰冰地提醒他：“你别忘了，凡间的时间流逝速度，和别的地方是不一样的。即便他们知道了，等他们赶到，我们可能已经死好久了。”

“那我们就只好永浴爱河了。”玄越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莫离忍不住抽了他一掌：“你以后离土晁远一点！”

可说完，莫离就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没有以后了。

她再也见不到晚汐，再也见不到清潇，也再也见不到天界那些人了。

有时候绝境本身未必会让人心灰意冷，反倒是那些无力触及的人和事会让人直观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在一片孤绝的沉寂中，莫离回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景象。

当时她虽然已经看不清什么，可她明明记得玄越还离她很远，就在靠近海面的位置，他完全不至于被吸进来。

“对了，当时你离漩涡不是还很远吗？怎么没逃出去啊？”莫离不禁问道。

玄越看她一眼，笑得颇有些无奈，仿佛她在明知故问一样。

“你在这里，我怎么逃？”

“什么叫我在这里你怎么逃？”莫离意识到他是为了她才放弃了生的机会，不禁又抽了他一掌。

“你是不是傻？你进来无非就是跟我死在一起，但你如果逃出去，你还可以做很多事情。你刚刚进崇武阁，往后可大有前途——”

“可前途里若是没有你，那还叫什么前途？”玄越打断了她，看着她的眼神分外认真。

那眼神让莫离觉得，她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你说的什么话。”莫离不禁埋下头去，耳朵有些发红。

玄越便又更加直白地跟她讲：“莫离，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活的。”

“谁离了谁都能活。”莫离用话语推阻着他。

玄越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莫离只以为他还是陷在凡间的那段感情里无法抽身，便问道：“都历劫结束这么久了，你难道还没有走出来吗？”

“我什么时候走出来过？”玄越自嘲地笑了一声，仰头看向上方深沉的海。

“莫离，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你难道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吗？”

“什么一开始？”莫离突然就有点听不懂他的话了。

玄越看着那粼粼的水流，往事仿佛投射在那昏暗的光影里，一幕幕闪过他的眼前。

“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