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药
惧从改嫁李修臣后便时时萦绕,李修臣虽是书生,对阮舒窈来说,力气却大的很,遍体伤痕不绝,被无情操控亦是常事,她不禁蜷缩起身子,怯生生盯着帐幔,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掀开。
沈毅之晦眸睨向他,无形的压迫感骤然而生。
董鹤年谨慎细心惯会鉴貌辨色,速即感变道:“夜深视线晦暗,施针恐有偏池,还请公子为其推揉照海穴,劳宫穴,亦可缓阴虚火旺,心悸多梦之症,有助安眠。”
阮舒窈稍稍放下警惕,高大的人影立在帐外,指尖掠过帐幔,缓缓收了回去。
“可还心悸?”
照海穴位于金莲内踝,劳宫穴位于手厥阴心,指腹推揉必生肌肤之亲,沈毅之不敢笃定自己还能把持得住,万一把持不住,岂不是伤害了她,她心思细腻,较过往更是敏感多虑,方才那番动情显是神志混沌懵懂,若趁人之危,贪图春宵快活,事后她该如何回顾。
几番思量,只端端正正侯着。
“不,已经好了。”阮舒窈音量柔和。
听声音是平和许多。
“那你早些歇息,改日再送来新药试服。”
他要走了吗?
阮舒窈坐起身来,“哥哥来一次极为不易,我有好多话想与你说。”
她一贯多思寡言,性子温柔清淡,必是心中满腹疑云。可这三年发生太多事,好些她不一定能够接受的来。
“明日,我搬来府衙同住,你在窗前喊我的名字,我必然来寻你,可好?”沈毅之温声细语,颇有几分调笑意味。
阮舒窈嘴角露出丝丝甜意,转而笼上寥寥清愁,暗想,他又不是官吏,如何搬来府衙同住?自己喊他的名字是大声喊,还是小声喊,亦再不是从前村里,若大声喊,他还没听见,倒先叫旁人听见了。
“燕公子~”
“燕公子……”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震耳呼声。
“公子,有人喊你。”董鹤年似是强行在找存在感,毕竟这么大的声音,聋子也能听见。
阮舒窈掠过微乎诧异,先前本也怀疑过,哥哥会不会是‘救’李修臣的燕公子,说是匪徒没伤到他,反是从燕公子的马上跌落摔了腿。
如今哥哥改了名字也好,邕渊之战失利,我军先锋营全军覆没,哥哥许是有所机遇,才好不容易活下来,换个身份重新开始,总比被虏去盘问,或诟病他是逃兵要值当。
只是,今夜再不能多留他会儿了。
沈毅之看不见帐内人是何神情,敛起内心波澜,对她解释道:“事情复杂,非三言两语能够阐明。”
“盛夏时节,我带你离开。”
余音未落,房中身影疾步离去。
少顷,阮舒窈眸低一润,赤足跑向窗台,皎皎月下,沈毅之已行至院中。
她留恋不舍望向那临风背影,几近弱不可闻的道了句,“好。”
他脚下步子一顿,微微侧过脸,终究没有回头。
身侧董鹤年似是斟酌良久,趁此对他琢磨两句,“药清凉,后味甘苦。这苦意是加了玄参黄连,玄参本是一味不可多得滋阴降火的良药,男子服之壮元阳,以免滋补过盛,回头再另为公子调药。”
沈毅之微微垂眸,难怪服后愈发燥热,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定是这药物引的,而非自己情至深处难以自控。
*
一墙之隔,游廊相衔,小筑寂夜若深潭,另一边却是灯火阑珊,热闹非凡。
院落,侍女小厮乃至宾客提着灯笼到处觅寻‘燕公子’。
新婚之夜,酒兴正浓,若是旁人遇到上级勒令,即刻配合寻人之事定会不喜,李修臣反倒难掩兴奋,腿脚还未尽好,行动却不见迟缓,趁乱避开众人急切往游廊尽头行去。
“李大人。”沉音凛冽。
李修臣蓦然回望,那柄熟悉的寒剑缓缓自剑鞘拔出,剑光如电,杀气腾腾。酒意惊醒几分,若非认出持剑之人,正是救过自己的燕公子,还当他是专程来杀自己的。
沈毅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剑影在他眼前晃了晃,“李大人,这是准备去哪儿?”
李修臣做贼心虚,紧盯着似是要随时刺过来的剑,莫名寒栗,强自镇定道:“燕公子怎会在这?刘大人正到处寻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