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
脸,狠狠一脚踢向刀疤恶匪,浑身被铁链捆着的恶匪踉跄失重,跌进牢笼。
恶匪额颧在地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跪姿坐起,身上血迹斑斑,无望的凝向周遭,昏暗灯辉映照出一抹孱文阴郁的身影,虽蜷缩墙角,仍掩不住他冷锐清挑的风姿,满身颓唐书卷气,像一株盛开在末路的荼蘼花,难不成这书生也会杀人?
“喂,这里可是死牢,你是不是被关错了?”刀疤恶匪未知悔悟,反倒有几分炫耀得意又瞧不起的势头,好似在说,‘我才是正儿八经的恶人,你能犯什么事?也配与我关在一处,别不是只偷了鸡,藏了个娇娘帕子这样的小事。’
“……”
几日水米未进,连嘴唇裂出的血丝都被缴入口中,李修臣继续耷着眸子,试图麻痹痛楚,浅浅歇一歇。
刀疤恶匪刚被审过,心下正是情绪激荡,若不是林御史另寻杀手围剿,这会子他已与兄弟们离了永邑。皆因咽不下那口恶气,才闹去林府。
刘长庸录供时,他自是事无巨细,细无遗漏,只多不少的道出前后罪行,指认林御史,再攀咬些得罪过他的官吏,即便真的到了死期,也得带上这些个自己讨厌又讨厌自己的人,共赴黄泉才是。
一辈子刀口舔血,习惯了自吹自擂,造孽行恶之事反倒成了他人生的徽章,临死之际恨不能拿出来供天下观赏,唾弃也好,惧怕也好,只要有人关注,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明明自己声音很大,隔壁的人却像聋子瞎子,视若无睹。
“臭小子,跟你说话呢,你不怕我?”什么血腥残忍的画面尽数对他描述,他就是连眼皮子也懒得抬一下。
刀疤恶匪不信邪,继续输出来了永邑之后的事。
听到辱尸案时,李修臣耳廓动了动,哑声问他,“是谁告诉你春蛊之事?”
“哈哈哈哈。”刀疤恶匪奚声嗤笑,“原来你这书生不是哑巴。”料想他只对男女糜悱行欢之事感兴致,自胜神气了几分,“你们永邑县的巡按御史说的,还能有假?”
见他深去目光又不搭话,抠了抠紧箍着自己的铁链,兴奋道:“兄弟们都很好奇,春蛊是何滋味,没想到那丑女还未开过苞,好在是夜里看不清楚,用腰带缠住她的脸,一人爽了番,轮到老十九,那贱人却没了气,跟他说了,与普通女子无甚不同,老十九不信,非要……”
“住口,住口。”绝望无助的气息迎面袭来,李修臣声音哽咽,阴翳目光劈向恶匪,心中苦痛难以言表。
刀疤恶匪骇然一凛,暗忖,那贱人是他亲姊妹不成?犯得着如此仇恶的盯着自己?
李修臣鲜少自愧于人,冯氏是其中之一。
他与冯氏相识多年,纵然冯氏庸俗不灵醒,却实打实的真心待过他。
彼时,他还只是个穷秀才,冯氏是村里最出挑的姑娘,正因那几分出挑妄念,误了她一生。
她不识字,故而对李修臣这种腹有诗书气的秀才越发仰慕。
那年腊月天,朔风呼啸,李修臣的嫂嫂卷走家财与同村混子跑了,本就家徒四壁,现是连见了底的米缸,结了冰的水缸都被砸了。
兄长一味忍让不知言语,修葺被掀了的屋顶时,因悬梁结冰摔了肋骨,窘迫糟嫌之事全落在李修臣身上。
村里一窝倒的踩压嘲笑,只冯氏甘心忍受辱骂,尽心帮他。
他踏着积雪去私塾讲学,冯氏抽空便去他家中洗衣做饭,满心欢喜等他。
春沐大地,他因写的一手好字,又不怕有辱斯文,是连什么样的活计都接,拜帖、家书、孝廉只要有人找,肯给钱,他都可以。
家中渐渐有了些积蓄,一纹一两冯氏都清楚由何而来,本以为他拼命攒钱是为了迎娶自己,可直至他乡试归来也未言及此事。
冯父在村中是出了名的泼皮,他自是知晓女儿嫁给李修臣的好处,腆着脸上门提亲,李修臣只冷下眸子无情回绝,最后按照一日三十文钱付了冯氏半年辛劳费。
三十文一日,掂着手里沉甸甸的铜贯,冯父自觉赚大发了。
可冯氏却扑在灶台哭了整整一夜,她不是觉得三十文太少,而是为何要用钱来羞辱她。冯氏不信,李修臣会对她毫无情愫,寻去追问个究竟,无疑又是一番受辱,任凭自己撩了薄衫,他是连看也不看一眼,还当他与他兄长一样患有隐疾,却在不多时,他带了位小娘子回村,那小娘子被他护的紧,天天藏在屋里,他每日巴巴陪着,原来,他除了会写字,也会做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