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

周峋离她近了些。

两个人呼吸氤氲着，像要接吻的姿势。

他问：“你爱我什么？”

赵依婧答：“一开始是见色起意。”

“后来呢？”

“后来……是因为和你相处。”

“那是我装的。”周峋看着她的眼，“赵依婧，每次和你相处，我都在伪装。”

赵依婧静了几秒。

外面天黑了，空气里荡漾着面香。

周峋的手落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摸着。

很包容的动作，给了她极大的勇气。

她说：“没关系，伪装的你也是你。”

“可那不是真正的爱。”

“那真正的爱是什么？”赵依婧眼珠清澈，“只要是你的，我都接受。你告诉我吧，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

在她头发上摩挲的手顺着她的耳朵，她的肩，来到了她的后背。

只稍一用力，她便被他抱在了怀里。

“阿婧。”

“嗯。”

“我要吻你了。”

“那你爱我吗？”

周峋凝视她，说：“下次，别轻易勾引人。”

赵依婧懂了：“你的意思，是我勾引了你，你才想吻我的？”

周峋淡淡的：“这就是真正的我。赵依婧，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这就是时间的意义。

赵依婧不以为然：“不需要回去，现在就挺好的，我爱的我敢认，你想做的也可以做，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想吻你。”

说着，她竟微笑起来。

白的脸，黑的眼，构成直击周峋心脏的画面。

她向来直接，如今比以往更甚。

“不回答，我当你答应了。”

她仰起头，贴上自己的唇。

她动作很轻，周峋却并不温柔。

他压着她的头，拥着她。这个吻，连呼吸都显得旖旎。

赵依婧像做梦似的，不敢睁开眼睛。她想过周峋或许会推开她，没想到他会将她接纳得如此彻底。

时间静静地淌。

屋内有风，有光，有相拥的男女。

有些情感迟了十年，显得难舍难分。赵依婧觉得世界都安静了，心就像一块落入水中的石头，又干净，又美好。

周峋松开她的时候，她始终低着头，双手环着他的腰，紧紧地抱着他。

他摸着她的嘴角，问：“满足了吗？”

赵依婧闭上眼，还贪恋着这片刻的温存。

“你该多吃点饭，身上都没肉，太瘦了。”

周峋另一只手停留在她的颈间，那里的防备太脆弱，只需要稍一撩拨，一切就会失控。

赵依婧并不惧怕事态的发展，但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她下意识拉开周峋的手，整个人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周峋看她一眼，轻声笑着：“爱得不够彻底啊。”

赵依婧也看着他，说：“我已经满足了，剩下的，等你想清楚了爱不爱我，再说吧。”

“回去吧。”

“回哪去？”

周峋的眼很深：“你的家。”

赵依婧笑：“我的家就在这，周峋，难得在一起，说点别的吧，这件事我不会改的，如果你有对象，我不会纠缠。”

“你就那么爱？”

赵依婧点头：“很爱。”

周峋的声音慵懒又遥远：“可我以前，只问过你喜不喜欢我，而不是爱不爱。爱这个字太沉重了，你明白吗赵依婧，对你，我已经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可以和你拥抱接吻，但你想要的，我没有。为了我这样的人，你真的没有必要。”

“试试吧。”赵依婧喃喃着，“总要试试，才会知道结果的，不是吗？”

“你的试试，代价未免太大了点。”

“你是指我离开赵家这件事？”赵依婧摇头，声音越来越轻，“那不是代价，那是解脱。”

没错。是解脱。

赵依婧垂下了眼，灯光打下来，长睫浓密，水光泛泛。

她终究因他那句已经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而伤了心，就像雨水打落的花瓣，一点憔悴，一丝枯萎。

周峋看她一会儿，没说话。

而赵依婧接着叹息：“你说，你没怪过我，我半信半疑。但我怪他们，真心实意。不，不是怪，是恨，我恨他们，他们是畜生，全是畜生。”

赵依婧激动起来，咳嗽几声让脸颊绯红，花瓣又有了色彩，刺眼极了。

可她又深深苦笑，说：“我没资格说他们，因为我也是……”

“早点休息吧。”周峋说，“你累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