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十二章

溪流砸在水潭上，激起的水雾被山风席卷着扑向四周。

陈福除了喜欢在这片瀑布下面泡水，还偏爱坐在布满青苔的岩石上听风与水声。

她的膝盖上放着一把形制古朴的长刀，直刃短柄，泛着冷光的刀身窄利，刀背上阴刻着一只火红色的朱鸟，羽翼纹路中的血色仿佛在流淌翻滚，犹如岩浆涌动。

陈福抬手拂过刀背，朱鸟骤然间在冷硬的金属上流动了起来，挣开器物的束缚，振翅冲出，盘旋而上。

最终停落在陈福的一侧肩膀上，犹如烈焰燃烧般的尾羽轻轻垂落在她的背脊。

“老朋友，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陈福侧脸贴向朱鸟温暖干燥的羽毛。

朱鸟也用精致的喙部轻柔的磨蹭了她的皮肤。

“去吧，去找另一个主人，帮我传一些话……”

火红色的虚影逐渐消失在林雾中，陈福一直注视着朱鸟飞走的方向，表情有些惆怅。

不知道下山之后事情还能不能有所转机。

陈福的前半生什么都有，什么都经历过。

就在她还是朱岁的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会不会有一天能停下来，歇一歇，把过去的遗憾都极力填补，也为自己找找归途。

后来终于她成了陈福，陈福什么都不用考虑，没有亲族告诉你，你的一言一行要为了家族着想，没有曾经背叛自己的至爱至亲再说出一些伤人的话，没有那强迫着自己走上与当初所愿相悖的离火，甚至她可以不用再见她过去人生中的所有人或者物。

除了陈福没有自由，她只是一只断了尾的蛇妖，她现在只有自己。

这种日子无比的痛苦与孤独，陈福甚至只能承认自己现在只是活着，远远没有生活。

人族会有几世轮回，在尘世中翻滚飘摇，死亡对于人族来说是旧的结束，也是新的开始。

五族没有来生前世，虽说有了通天遁地的大本领，死亡对于他们并不具象，反而叫他们恐惧。

陈福原本还是凡人的时候，也觉得生老病死，不过是常理，无法改变，那就接受。直到她身负离火回到族中，听朱檀粗略地谈起封印地的事情，陈福先是觉得无比的荒谬，然后她也有一丝动摇。

五灵的精魂并没有完全消散在天地之间，尚有残魂留在封印之地。五族的任务除了分管各自方位内的神鬼妖事，最重要的就是守护好各族内部的封印地。五灵最后也留下了一丝生门，就是四方的七块星盘，散落在人间的气脉重要之处，镇压恶灵混沌，与封印之地遥遥对应。

朱月云的女儿在朱檀与朱岁降生之前因为意外早夭，并且传言是因为朱月云的一时疏懈，当然没有任何人敢去证实，但事实已然发生，再多的懊悔也救不回女儿的性命。他的精神状态大受打击，本来脾气就不算平和，后来更是古怪易怒。

朱月云的发妻是黄家的大小姐黄苁染，两人本来是门当户对，兴趣相投、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因为女儿的意外，黄苁染结束了这段婚姻，回到了黄家扶持弟弟。

从此之后朱月云在行事上就颇为偏激。要是人间的掌权者，这样也只能说是峻法严刑。但是朱雀家作为守护一方地脉的半仙，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公不义。

长老们则是各族选出来评判各方家主族长能否各司其职的“公证人”。

有的时候陈福觉得各族只是觉得这群老家伙岁数太大，瞎指挥族内事宜的时候不好反驳，随便成立一个组织，让他们自己凑成一堆，相互之间能有个精力消磨的好去处。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一群臭老头活活策反了朱家的家主朱月云，真是臭棋一步啊！

这帮老家伙或多或少年轻的时候都在族里担任过要职，还有姬家上一代的家主也在里面。陈福最能记住他了，数他最是心狠手辣。

老家伙们不甘心于让位，更不甘心于安静地等死，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封印地上。五族之人修炼到死，不过阳寿几百年。五灵能长生不死飞升成仙，自然有他们的道法传承在。

不过他们几个权势尽失退居后位的老人实在是接触不到什么，也不敢承担揭开这个封印之地的后果。

他们把目光放在了失去女儿性情有异的朱月云身上，朱月云已经偏执到不顾一切了。

朱月云知道了这些消息之后，就数次派亲信有意无意地在人间寻找星盘。包括过继朱檀，他的本意是将这一代身有南明离火的后代由自己培养，不怕等到揭开封印之地的那天，这个人不听话。

朱月云还是太心急，将朱岁抛离了出去，此处棋差半步，但也很快将朱岁重新找回。

朱檀虽然被朱月云抚养长大，朱月云一直将他视为自己实现目标的一个工具人，能对朱檀有几分上心？

好在朱月云对朱檀很是信任，一次次的任务中朱檀也逐渐摸清了朱月云的计划。朱檀并不认同朱月云的做法，只是凭他一个人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