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茶
“大家注意,写到这里,一定要注意x的取值范围……”
清早的数学课上,即使困倦,同学们的目光紧紧集中在白板上。
唯有一人除外。
教室后排,闵邯趴在课桌上,左手手臂搭在脖颈处。
算上早自习,他已经动也不动地睡了一个多小时。
周围人对此见怪不怪。
虽为第一,闵邯并不热衷于学习。
或者说,他并不符合“好学生”的标准。
上课开黑,下课打球,累了就听音乐,困了就睡。
难得握起笔,也大多是在做练习题,课堂对他来说似乎只是摆设。
由于刚转班不久,闵邯的行为暂时还没有引起老师们的注意。
也可能对其早有耳闻,既然没什么影响,索性放任不管。
“倒数第二排那个,站起来醒醒盹!”
显然,邢老师不属于“放任不管”中的一员。
只见她将粉笔从中间掰成两段,半截粉笔在空中形成一个抛物线。
可惜力道不够,击中了无辜人士的头部。
“嘶——”无辜人士捂着头顶,低声说,“邢姐也太猛了。”
他同桌:“唉,本来就不聪明。”
“不好意思啊。”自从五年前教A班以来,邢老师就很少扔粉笔头了,功力有些下降。
许是恼羞成怒,她的火气丝毫未减,拔高了音量道:“闵邯,还不快站起来!”
全班的视线汇聚过来。
陶知行实在看不下去,赶紧又推了推他同桌。
“哥们,快醒醒,打球去了!”
据目前观察看来,能让闵邯提起兴趣的,有且仅有打球。
每天中午,也不知是谁从外边喊了一声,闵邯便立刻摘下耳机或撂下笔,成为球队中的一员。
果不其然,这招十分奏效。
像是终于被叫醒,修长的手臂垂至身侧,闵邯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他醒得不算艰难,但肉眼可见的是,他真的很困。
凌乱的刘海堪堪遮住眼睛,挡不住里面的寒光,浑身散发着平静而又可怕的气场。
对,就是可怕。
陶知行作为同桌,感受比他人更为深切。
即刻,闵邯离开座位,径直走向前门。
陶知行暗道不妙。
这位哥该不会睡傻了,把他的话当真了吧?
邢老师也慌了神:“你、你干什么?老师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是吧?我警告你……”
事情的发展并非如他们所料。
闵邯拾起只剩半截的粉笔,“唰唰”地写起来。
不一会儿,黑板上多了两种解题方法。
其中一个灵活运用所学知识,简化了过程;另一种则用到了大学知识,少有人看懂。
总之,这两种方法都是易算不易想类型的。
“同桌,你怎么这么牛逼啊?”陶知行真诚发问。
“做过。”闵邯说。
“做过就记得这么清楚?看都不看一眼就能写出两种解法?”陶知行追问。
闵邯:“做过很多遍。”
陶知行试图刨根问底:“很多遍是多少遍?”
闵邯:“和你的问题一样多。”
说完便往桌上一趴,接着补觉了。
陶知行:“……”
他还是研究研究他同桌堪比机器人一样逐行写下的解题过程吧。
“本数学课代表光荣殉职。”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了半节课,陶知行生无可恋地瞪着横撑,往后一仰,呈摆烂状。
“你问问你同桌呗。”何姩对数学没那么执着,和大部分人一起跟着老师的进度走。
也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同……”陶知行刚想虚心请教,就见他同桌又睡着了。
也罢。
秋高气爽的早上,不好好睡一觉简直是罪过。
不料趴下没一分钟,粉笔头精准落在头顶上。
何姩憋笑憋得辛苦。
对陶知行的躺枪视若无睹,孟辞意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盯着黑板上那狂草又不失美观的字迹。
晨光透过玻璃窗,照亮的永远只有半张桌面。
没来由的,她想起数学竞赛时的情景。
依稀记得,那天闵邯坐她斜后方。
她看见他的时候还挺惊讶的,毕竟初中时的倒一钉子户获得竞赛名额,实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你会在最高处看到我的。”
少见曾许下的承诺于脑海中回响,一声比一声清晰。
本想着等考试结束后再去打招呼,谁知才写完填空,闵邯就提前交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