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好。”
我颇有些不耐的眼神,他立马心领神会,知道我一向不喜这种场合,说“饿了”也无非就是个托词,遂交代了无用几句,然后便推着轮椅和我,一路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若无其事地步出大厅。
出来后,他打了两个电话。一遍告知市中心医院,我晚上不回医院了,一遍派菜谱给自家的厨子。听着他在电话里如数家珍报着菜名,我的胃忍不住打起了擂台。
“娘子想吃自家厨子做的菜了?那咱们就回家吃。”他攥着我的手掌心,也不管我犹豫还是矜持,一路踏着油门,兴高采烈地直奔“男爵公馆”。
我不知道他在兴奋些什么,不过回家吃个饭,又不是赴国宴,他却欢喜得有如三岁的孩童。我很难把此时和彼时的他联想到一起,知觉告诉我,他连喜怒哀乐都这般随心所欲。
方圆百里的私人领域上,沿途一幢幢别有洞天的别墅,顶着蓝天傍着旷野,散落在秋末黄昏的余晖里,仿佛一座座童话中的梦幻城堡。
等落日沉没,车子行驶到“男爵一号”,电控大门自动打开,远远的便看见一座欧式别墅,被一道道飞流直下的绿色植物掩映着,车子又走了九转十八弯才停下来,通往别墅的小路上铺满了白色的鹅卵石。
“德叔已经在准备伙食了,你要不要先四下转转?”荣尚一路抱着我,把我放置在客厅的沙发上,复又折回去寻我的轮椅。我虽然腰柳花态,怎么说也是百十来斤的人,这般来来回回阶上阶下,倒也没见他喘上一下。
这么大的别墅,一双好脚走下去怕是都要脚软,我这捆了石膏的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免得平白伤了他的力气。我如是这般想着,对他摇了摇头,一双眸子却身体力行的入了画。
纵目所观,汉白玉和黄金打造的边角轮廓,欧式的挑空设计、极尽奢华的装饰以及美轮美奂的布局,使人很容易就沾染到一丝贵气,顷刻间连身份都倍增了一般,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以为自己置身在巴洛克宫廷。
多年以前,我也曾生活在这样的城堡里,俨然一副天生贵族的模样,耀武扬威行驶着我大小姐的权利,直到有一天……眼前不期然闪过母亲的脸,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哀哀怨怨的对我说:“……掩其锋芒,慎独慎行……”
“想什么想得这么认真?有心事啊?”他递给我一杯珍珠奶茶,坐在我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两条大长腿随意一戳便是一道风景。
“我发现越是有钱人越是喜欢住在大大的、远远的地方,最好能够到云彩摸到星星才好!偌大的房子里住着一对叫做夫妻的人,通常都是你睡一间房,我睡一间房,然后遵循着彬彬有礼的客套,处得倒是和街坊四邻没什么两样。”
“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应该和房子的大小无关吧?”他捋着下巴,颇有些敏感的道:“你说的这个街坊四邻是谁?”
我啜了口奶茶,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种想倾诉的欲望。
“你没发现房子越大,人心越冷吗?我从不认为把自己的另一半过成邻居,十多年相安无事就叫相濡以沫!”
我尖锐的声音,和我的坏情绪很快便感染到他,他皱着眉头,有点不明所以的道:“所以呢?子期,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身家背景对于你来说,早就了如指掌了吧?可是你知道我母亲不是自然离世——”我幽幽地对上他的眼神,缓缓地道:“而是死于自杀吗?”
显然这句话的信息量够大,他一口奶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呛了出来。
“不是……病逝吗?”他咳了几下,道:“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正是我父亲事业的上升期,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除了我母亲生病的时候抽时间回来看一眼,我和母亲都很少能见到他。”
记忆的闸门一旦被打开,滚滚红尘中又浮现出一张哀怨的脸,满是期待的眼神,永远在父亲紧闭的房门中,一点一点地熄了光:“为了能让自己的丈夫多回来陪陪她,我母亲从装病到真病一拖就是三年,她把所有能让自己好起来的药都藏在箱底,只为了我父亲能多回来看看他,陪陪她……”往事不堪回首,即便往事已经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还是挤在乡下的那个小房子里,没有那么多空间使他们比邻而居,她也许就不会感觉备受冷落,也许就不会自虐而死……她怎么可以那么傻,那么固执,那么决绝?她用自虐的方式了结自己的一生,却让我在恨与不恨的矛盾中打着摆子,忽而觉得他是生我养我的人,忽而又觉得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杀人凶手!”
眼泪就要爆发以前,一副强而有力的肩膀已经停靠在我怀里,他抚着我的头,柔声道:“子期,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那个大房子的错,感情上的事没有谁对谁错,只有你情我愿!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封杀多年的往事一经被提起,依然翻搅着疼痛,在触景伤情的那个瞬间,我才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竟是如此信任他。
“小傻瓜!”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