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风云
翌日寒风吹彻,丧钟哀鸣隆隆,夹杂风雪侵袭摧残着人的身心。
停灵完毕后即大殓,宗室、大臣分列两队垂首而泣,高声悲呼哭丧。哭丧事毕,太女除衮冕、换斩衰,于灵前诵读祭文。
“大哉至圣,文教之宗。神其格思,是仰是崇。礼容全度,黍稷非声。周旋陟降,福祉是膺。清风逾迈,清辉益扬……”
玉思缘跪在伊贵妃身后听太女念祭文,思及父皇对自己多年来的疼宠,不由眼眶通红,泪珠滚滚而下。
宫内阴冷潮湿,伊贵妃哀痛欲绝,泣不成声,几乎支撑不住久跪之躯。
茹皇后跪坐之处距灵柩最近,她素衣白裳,眉头微蹙,瞳眸却无任何悲凄神色,反而有几分解脱。
待祭文诵完,伊贵妃已哭至昏迷,玉思缘忍住汹涌而上的哀伤搀着母妃,求助地看茹皇后:“母后,我母妃她……”
茹皇后回首叹息,挥手召两侧待命的侍婢:“你们扶贵妃回华颜宫。思缘留在这里,之后还要由你扶灵。”
玉思缘目送伊贵妃被侍婢们抬出殡宫,又回自己的位置跪好。
半个时辰弹指一挥,太女遣散朝臣和宗室。灵车承载明安帝的棺椁驶向皇族陵寝,太女、玉思缘皆身披丧服伴走灵车两侧,不久全身便都是雪花。
玉思缘麻木地往前走,此时与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倒是太女看似不甚凄切,与茹皇后如出一撤。
棺椁下葬越陵。明安帝登基后不久便启修建陵墓,二十余年过去墓已修得极尽豪华。
玉思缘随太女出了陵墓,回宫路上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犹如他的未来一般迷惘阴沉,生来锦衣玉食的康乐王头回觉出一丝荒凉。
丧仪过后玉思缘无暇回玉台,如今明安帝新丧,宫官为皇位交接事宜忙得焦头烂额,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更何况伊贵妃卧榻至今未醒,他理应照顾。
虽说二十七天后方为登基大典,但是太女监国数月,对于国务已得心应手。
建熙二十二年三月七日,新帝册封明安帝后茹氏为皇太后、明安贵妃伊氏为贵太妃。
伊太妃苏醒那天已三月十一,帝京雪化放晴,即将迎来真正的春天。
她一时不能认清眼前景象,直到床畔有儿子出现:“母妃,可好些了?”
伊太妃愣愣地望着这张脸,豆大的泪珠忽然止也止不住地流,抬起手抚他的鬓角:“我的孩子……你以后都没有父亲了……”
玉思缘听母亲提起明安帝,鼻头一酸,轻声道:“万望母妃节安顺便,切勿伤心太甚。”
伊太妃咬紧唇瓣撇过头去,干枯消瘦的手将被面抓得皱皱巴巴。无声的悲苦最惹人心痛,玉思缘转身嘱咐阿蔻好生照料母亲,遂急步而去。
太妃病愈后身体大好,却再也不愿笑了。
皇宫事务暂告段落,玉思缘终于得了抽身之隙回玉台见心心念念的妻子。
初春阳光和煦,却还有丝丝凉意。貂皮斗篷罩着挽陈稍显单薄的身躯,她交叠双手往手心里呵气,遥遥看见玉思缘向这处奔来。
“阿陈。”
“思缘。”
玉思缘半揽挽陈进兰室,于靠炭火的坐榻相互依偎,心疼道:“阿陈,你瘦了。我入宫二十日有余,这些日子冷落了你。身子可好?”
挽陈摇摇头,靠在他怀里道:“无妨,你操劳多日才是辛苦。听闻贵太妃深受打击一病不起,如今大好了么?”
尽管伊太妃不喜欢她,但左右还是玉思缘的生母,于情于理都该尽孝心的,哪怕不是出于真心。
玉思缘道:“母妃已病愈,阿陈不必担忧。”
挽陈长舒一口气,唇角翘起上扬的弧度,柔声迟疑道:“思缘,我……”
“嗯?”
挽陈埋在玉思缘怀中的脸绯红微烫:“五日前医师告诉我已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思缘,你要做父亲了。”
玉思缘一怔,猛然握住她的肩头,喜上眉梢:“真的?”
“当真。”
玉思缘喜不自胜,先是低声喃喃几句“我要做父亲了……”又唬一下跳起来喊,重复挽陈的那句话:“我要做父亲了!我要做父亲了!”
“阿陈!”他抱起挽陈转了几圈,“我们有孩子了!”
挽陈被他这份喜气感染,撑着他的双肩哭笑不得道:“快放我下来罢,下人们都看着呢。”
玉思缘恍然明白过来,扫视四下侍婢们偷笑的模样,这才略显出几分拘谨,业业矜矜将挽陈放回地面,摩拳擦掌地要为这个未出世的婴孩取个名字。
挽陈噗嗤一笑:“还不知是男是女,何故如此着急?”
玉思缘正色道:“孩子取名可是大事,须得早做打算。阿陈,不如你来取?”
挽陈沉思半晌,道:“这孩子怀于冬日,将降生于秋,古人云‘舞叶秋风落尽时,岸榛浮雪玉盈枝’,若生了女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