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己度人
梦醒过后第一个感知到的是什么?对于奚有木来说,无论好梦噩梦,她都不会沉浸其中不愿醒来,没有什么比现实更糟了,也没有什么比现实更容易接受了——只要睁开眼。
脸颊和脖颈冰凉却火辣辣地痛,口腔里还有血腥味,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全身都有些麻木和僵硬,不知是哪里又有淤青。
整体感觉非常不好。
不,这些都算不上糟。
奚有木的眼睛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纱布,即使如此她依旧适应不了屋内的光线,手指抵住眼眶强撑着坐起来。
屋里没有人,她隔着白纱目光一巡过后,不由自主地抹了抹脸,一切都处理好了,谁处理的?自然是陆景行,那么他现在知道了什么?父皇和李皇妃如何了?她隐约记得她的方向有人冲了进来袭击他们,那个时间能迅速找到他们的,也只有明黎了。她对他们出手了?陆景行如何处置她的?组织的人暴露了吗?
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现在能来看她的人都不可信任,甚至还会利用她此时的虚弱和眩晕来变相试探她。
奚有木看着上面空无一物的桌子,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附近的声音,不久便忍不住睁开眼再次扫视一圈,就她这个公主大病都没有人一直守着的情况来看,消息是被封锁了,事情严重到了要连宫人都要欺瞒,想必,父皇和李皇妃已经……
或许真的因为没有什么亲情吧,无论是母后还是父皇去世,她都没有常人应该有的反应,她并不恨他们,可让她为他们的死亡哭泣……她做不到。
奚有木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说到底她也是个无情的怪物罢了。
“主上。”
奚有木猛地一颤,一下力气不支歪倒在床头墙上,明思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没有注意?
“说说怎么回事吧。”
奚有木看到明思并没有上前扶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心情略有复杂。
“我们听到事情不对后急忙遣一直潜在附近的明黎赶去,她看见陆景行和李品也朝那里去,知道先皇有暴露风险,情急之下不得已杀掉先皇和李品,然后装疯自杀,使陆景行认为先皇和李品曾联合起来毒害先皇后。”
先皇……果然……
“陆景行没有怀疑?”
“有,所以我们舍弃了一枚棋子,在陆景行还没来得及检查先皇后遗体时在其中加毒素,再派那个棋子赶去‘毁灭行迹’并露出马脚,陆景行果然猜测她是害怕事情败露想要掩盖,然后她被‘逼供’出所下的毒是受先皇命令由家族提供的祖传异毒。棋子现在已被陆景行秘密处死,如果不出意外,我们派人所扮演的她的家族也会很快被处理。目前陆景行对外传先皇在郊区度假修养,您和李皇妃陪同。”
嗯,很好的掩饰方式,皇室不会突然度假,这就是暗示知道点门道的人父皇可能身体有恙,这种心照不宣的“秘密”比直接宣布父皇重病可信得多——至少对于有些人来说。
“你们在母后遗体下毒?”奚有木回想刚刚明思的话,突然抬眼。
“如果您早先预感到,不,如果您不隐瞒有来自先皇的威胁的话,我们本可以不用这么做。”
奚有木早已做好被他们谴责的准备,此时不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父皇为何突然发狂不惜直接对她下手,她没有追究还真以为她看不出来这背后有组织的手笔吗?
“你们如何‘听’到当时事情不对的?”
“我们不敢确定您此次预感的事情会在何时发生、程度如何,所以您这段时间只要离开我们的控制范围,我或者明黎就会在您身上安装一个微型监听器。”
答案早已有所预料,但真正听到心里还是会非常愤怒,不过,她现在在他们眼里大概没有资格愤怒。奚有木扯扯嘴角。
这个没有什么含义的表情完完全全落在本就一怀愤懑的明思眼里,瞬间点燃了她的怒火。
“主上,您知不知道您这次隐瞒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损失!您要承担的大业甚至还没有正式开始就要将我们的多少代以来的努力毁于一旦吗?”
奚有木心想她要是真有这么大能耐倒还省事了,面上依旧八风不动:“对给你们造成的损失我非常抱歉,并愿意尽我可能补偿,但是那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不可能因为一个语焉不详的预感就去害他。”
“父亲?!他可有把您当女儿?先皇后对您十几年的教育您就如此辜负?!您的父亲是父亲,母亲就不是母亲?主上,心软者难成大业!切莫再说这种话!”明思激动地上前一步,虽是低吼,脖颈的青筋却暴起到惊人的状态。
“母亲不是母亲……”
奚有木还保持着歪着身子的滑稽坐姿,但她此时几乎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得眼纱歪斜,笑肌扯得她的脸颊生疼。
“若不是她是我母亲,你以为我会做这些事?”
大概是从未如此放肆地笑过,奚有木说完一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