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情
盛时行带着颜幻和孙九娘先找了家酒楼用饭,席间颜幻问她刚刚为啥跟萧鸣聊了那么久。
盛时行笑道:“听他口音有点奇怪,一时好奇就多聊了几句。”三人难得片刻清闲,吃饱了都有些疲惫,盛时行跟二人商量不去公署了,就在附近寻个清净的客栈,明日一早再去看现场,孙九娘却说自己有住的地方,可以省一份房钱,二人好奇之下,孙九娘神秘一笑: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办法,我也得跟洛阳的‘老朋友们 ’见见面了。”
盛时行便也不多问,拍了拍她胳膊:“那刚好,劳你明日早晨去往车店,把刺史府的衙役们带回来。”说着便写了书信盖上钤印交给她,三人约定翌日早晨在岑长史家再见。
与孙九娘分手后,盛时行带着颜幻付钱寻了个旅店,却只是为了撂下行李,换身衣服。
盛时行看着颜幻也跟自己心有灵犀,梳洗了一下换了便装,笑着重新绾了头发,拿出一顶男子用的墨色软脚幞头裹好:“幸亏九娘自己提了出去住,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颜幻也找了身素雅的男装穿了,裹上幞头,她身姿清瘦高挑,看着更像男子:“你是不是要去挽枫阁找那个什么珞裳姑娘问事?”
她这么说,盛时行倒是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珞裳姑娘的事儿?你在庭院里听见了?”
颜幻点点头:“嗯,我走过来听你正在问,就没打扰……我当时还奇怪呢,你是怎么知道那什么珞裳姑娘的,咱不是刚到洛阳吗?”
盛时行笑了笑:“我诈出来的。”
看颜幻瞪大了眼睛,她一边扎上腰带一边笑道:“今日我让九娘试了试岑长史屋里那架琴,注意到琴音不对,琴弦有数根都是松的,那琴上的流苏也不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子该用的颜色,所以我就问岑安那琴是何人的,但他有有意隐瞒,我觉得其中肯定有内情,便着意看了那琴上刻着‘珞裳’二字,之后岑安提起岑长史出门饮酒,我忽然想到会不会珞裳是个人,不过我本以为是他的心上人什么的,没想到……咳。”
“嗐。”颜幻也有点尴尬:“无妨,我今日就舍命陪君子了……可咱们这样能进去吗?我要是暗灯里低头兴许能混进去,你可是够呛。”她上下打量着盛时行娇小玲珑的身材:“啧,你这腰身可真好看,宽袍大袖的都掩不住。”
盛时行被说羞涩了,抬手敲了敲她的头:“得意得你,放心,你也藏不住,那些勾栏的鸨母们阅人无数,怎么会在男人堆里挑不出女子,但咱们这样穿着,再多给些银钱,她就可能会放咱们进去,挽枫阁既是勾栏之地,便不只是声色犬马,更有歌舞美酒,也不是没有女子会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鸨母都该见惯了。”
“原来如此,那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还是小心为上,那里面不是什么好地方,虽不能说是法外之地,但人欲横流之处,往往乃是非祸根之源,若要我自己去也是会担心的,但有你保护我,我就不怕了。”
颜幻闻言笑着拍拍胸口:“放心,本公子保护你。”
“好嘞。”盛时行意思意思崇拜了一下,二人相携下楼,往洛阳有名的销金窟挽枫阁去了。
但事情并非盛时行讲的那么简单,虽然二人用了最靠谱的理由“洛阳游学想来见见世面”,还是被鸨母拦下,客气又坚决地请她们“别处玩儿去。”
盛时行拉着颜幻走到一旁,无奈叹气,颜幻往那边瞥了一眼亦是无奈:“这鸨母也太谨慎了,明明咱们都用了最无害于她的身份,我还是地道的雍州话。”
盛时行看着挽枫阁灯火通明的楼阁,来来往往的恩客和待选的女子们,陷入了沉思:“鸨母求财,只要不是太过出格的不会拒绝,她这样表现恰说明了她心里有鬼,今日这个挽枫阁咱们还是非去不可了。”
“可她不让进啊……”颜幻有点发愁:“可惜没有那种以假乱真的易容术,不然……”
盛时行笑了笑:“话本子里的易容术是不存在的,能让人改头换面的,只有时间……”她翻了翻随身的佩囊,又拿出一大块碎银:“不过财帛也能令人前倨后恭,再试试吧。”
二人又上前,笑脸相求:“这位姐姐,我二人真的只是想进去见识一下,你就通融通融嘛。”盛时行将那银子往鸨母手中一塞,顿见她面露喜色,可又赶快压了下去:“我说你们两个小娘子好生奇怪,这洛阳城那么大,什么茶楼曲苑瓦舍没有,还不够你们顽,求刺激又有钱,去玩儿关扑啊,非得揪着我这挽枫阁作甚,你们又不是男人,进去听个曲儿吃个饭,难不成还能招姑娘来陪!”
她有些着急,声音也大了点,一时令二人有些尴尬,正想着怎么再央求,还是先离开另想办法时,旁边突然响起音色熟悉,却是腔调陌生的一句:
“吵吵什么,俩丫头这么不让人省心!”
说是陌生腔调,却也不算——盛时行听颜幻说过雍州话,可没想到这调调从刘崓嘴里说出来,掷地有声甚至匝地成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