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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你知道他的身份,不会亏待他,你去管他吧,这人我不管了。”
时尘安提了行囊与剑就走,黄叔叫她都不肯回头,便知道她这是又犯起倔劲了,一时之间劝不得,于是摇头叹息回来预备亲自背少年上马车。
靳川言看着笑出一脸褶子皮的中年男人,微微皱眉:“姐姐呢?”
黄叔搓着手,有些在贵人面前伺候得不适:“她替公子去雇马车了。”
“哦。”靳川言见他这样,便知道云州陈家的身份已经足够拿捏住了黄叔,因此也懒得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我等姐姐回来。”
黄叔惊疑未定地看着靳川言,怕自己多想,更怕自己少想。
时尘安很快便雇了辆马车,想到靳川言腰腹上被捅得那一刀,她还特意在车厢里多垫了些软缎枕头,结果回了客栈,便见黄叔在大堂等她,劈头便是一句:“要你上去扶。”
时尘安还在耿耿于怀:“我可不敢去,去了就是肖想陈家门楣。”
“我的好姑娘,我就是平白提醒你一句,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品性。”黄叔往楼上努努嘴,“我换了好些人上去都不肯动,就等着你去。快去吧,否则我们耽搁了,陆行舟就得苦等了。”
时尘安听了觉得奇怪:“你得罪他便罢了,怎么商队里的还各个得罪他了?”
她敲开房间的门,便见少年满脸寂寥,听声转眼见她,方露出了些许笑意:“姐姐回来了?”
时尘安问他:“听黄叔说你只肯让我来帮你,我可背不动你,要你自个儿走,你可想好了?”
靳川言道:“原也不想劳烦姐姐,只是他们脸上的刻意讨好实在叫我心烦。”
他皱了皱眉头,仿佛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他嫌弃的人里有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黄叔这样的老伙计,也有跟着她押货也算过了命的镖师,都是亲近之人,时尘安听了免不了一阵羞愧。
半天,她只勉强解释一句:“他们都是些不错的人,大抵是怕怠慢了你。”
少年只是轻轻应声,算是给她些许面子,至于黄叔等人,他依然保留原先的意见。
时尘安明白过来,不好再说什么,上前扶起少年。
靳川言走得慢些,倒不是不能自己走,只是时尘安扶住他时,他的手臂仍旧自然地挽住了时尘安纤细的腰身,属于另一个人身上的温度哪怕隔着布料,此时也抵达了他的掌心间,温香软玉,他心里慢慢浮现出这四个字来。
直到时尘安将他扶上马车,靳川言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只是当时尘安转身下马时,那手却很轻巧地勾住了她的手指:“姐姐不陪我吗?”
时尘安状似无意地拂开他的手,道:“我骑马,你若有事,唤一声便是了,听得到。”
靳川言看着空了的手,良久无语。
昨夜时尘安与他同屋而眠时,哪怕心思再坦诚,靳川言也存了半分的怀疑,可朗朗乾坤,时尘安拂开他的手,从马车上跳下的唯一理由是‘靳川言唤一声,马车外听得到’,因此无需她在马车上伺候。
他方才了悟,时尘安的心思究竟有多坦荡。
亏他还以为勾一勾,还能将时尘安勾下来。
靳川言靠在时尘安特意为他准备的软缎枕头上,觉得时尘安这般着实磨人。
她对他好,不假,因为他身负重伤,很可怜。
说喜欢他,也不假,因为他心怀创伤,也很可怜。
可靳川言现在也确信了,哪怕昨日捡的是个乞丐,时尘安也会如对他般,将耐心与细心给予给一个不相干的乞丐。
时尘安对他的好,可以被她平等地分给这世界上每个人。
她并非专门对他一人好。
靳川言想通了这点,望着刚揽过时尘安纤腰,又被她毫不留情拂开的手,眼中渐深了些烦躁的戾气。
帝王的骄傲,让他习惯了什么都得独一份。偏到时尘安这儿,叫他碰了个壁。
靳川言心里岂能舒坦。
再想到在客房里,黄叔支支吾吾地告诉他,时尘安的未婚夫会在云州境边接应他们,见他没有反应,又拐着弯说,时尘安与陆行舟感情很好,若非撞上国丧,恐怕此时已经生儿育女。
靳川言心里便愈发不爽了,他一点也没想到时尘安与陆行舟有婚约在先,亦有感情,生儿育女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他只知道,自己才看上了个人,还没想好要不要得到,就被人先夺了一步。
靳川言眸色渐暗,他撩开车帘,声音低哑道:“姐姐,可否进马车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