吠月(九)
深夜,万籁俱寂。
玉水曦月从口袋里掏出冰凉的银色钥匙,借着淡淡月光,对准锁孔插进去,转动,开门。
虽然家里没有人,但她还是轻声说:“我回来了。”
凉幽幽的风轻拂而过,庭院里盛开的夜樱摇曳,发出簌簌声,好像在回应她。
——欢迎回来。
洗漱后,从壁橱里拿出寝具,铺在榻榻米上。
玉水曦月躺在柔软的被褥间,阖眼梳理三个世界的记忆。
五条曦月。
花守曦月。
玉水曦月。
三个姓氏。
三个世界。
她叫五条曦月的世界,灵魂完整。
她叫花守曦月的世界,灵魂是巴掌那么大的碎片。
她叫玉水曦月的世界,灵魂也是巴掌那么大的碎片。
深浓的夜色渐渐变淡,泛白,天蒙蒙亮了。
樱花瓣上凝结着清晨的露水,晕着浅浅的湿润的凉意。
6:00枕旁的闹钟准时响起。
玉水曦月满脸倦意睁开眼,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关掉闹钟。
她一直没睡,想了那么久也没想出什么头绪。
这就是笨蛋与天才的差别。
如果是乱步先生的话,一下子就有头绪了吧。
要向乱步先生求助吗?
慢腾腾洗漱后,下意识朝厨房走去,准备做早餐。
到了厨房门口,停住步子。
没胃口,做了也吃不下,直接去上班吧。
路过花店,闻到随着微凉晨风飘来的花香,脚步没有停留,继续前行。今天也没心思买花了。
走进砖砌的红褐色建筑物,坐电梯到了四楼,打开武装侦探社事务所的门,阒无一人。
她的办公桌上,玻璃花瓶里的白玫瑰过了一夜有些萎蔫。
玉水曦月在办公桌前坐下,胳膊搁在冰凉的桌子上,脑袋枕着胳膊,阖眼。
好困......
困意像一堆柔软的黑色羽毛,沉沉地压着她眼睑。
黑暗的睡梦中响起令人难过的声音。
——对不起,我也想忘记你们了。
——因为被你们忘记,我真的很难过......
——请原谅我吧。
闭着的眼睛流出泪水,她突然睡醒了。
被泪水浸湿的眼睫微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朦胧的日光晕染眼帘。
朦胧如梦的光中浮现太宰治的身影。
他经常穿的沙色长外套不见了,穿着西式开襟衬衫,坐在办公椅上,托腮注视她。
她看着他茶褐色眼眸,迟钝地眨了眨眼,意识到有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应该是他的外套吧。
阿治......
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这是哪个世界的他,她又叫什么。
花守曦月?
玉水曦月?
她趴在办公桌上,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太宰,我叫什么名字?”
晨光透过晶澈的窗玻璃洒进来,她看着他满身温暖的日光,伸手,掌心贴在她额头上,好像以为她发烧了。
玉水曦月:“......”
他手的温热让她瞬间清醒:“我没事,我刚刚睡糊涂了。”
玻璃花瓶里的白玫瑰一夜未眠,苍白,萎靡。
她脸色如那枝伶仃的白玫瑰,像是生病了。
她额头和他手温度差不多,应该没发烧。
玉水曦月起身,披在身上的沙色外套滑下来,她伸手接住。
沙色的长外套,是他经常穿的那件。玉水曦月递给太宰治:“谢谢。”
太宰治不伸手接:“哎,一句简单道谢打发我嘛?”
玉水曦月眼角漾出笑,配合他:“请问太宰大人还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穿上。”
太宰治笑眯眯张开双臂。
“遵命,太宰大人。”
中岛敦和泉镜花住在一起,两人吃过早餐后来上班,打开武装侦探社事务所的门,撞见玉水曦月正帮太宰治穿衣服。
中岛敦蓦地睁大眼:“太、太宰先生,曦月,你们在一起了?!”
玉城曦月不解地看着中岛敦:“在一起?”
中岛敦身旁的泉镜花静静道:“交往。”
“不不不——”玉城曦月连忙摇头,“我们怎么可能会交往,我和太宰是朋友,单纯的好朋友关系。”
中岛敦目光飘到太宰治脸上,看见太宰先生脸上笑容蓦地凝住,茶褐色眼眸暗沉沉盯着曦月。
他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
武装侦探社8:00上班。
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