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十月六日,京城风和日丽,青海沙暴肆虐。
“真是奇怪,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起沙尘暴了,沙尘暴不是春末才有的吗?” 任远舟一边往剧组搭的帐篷走一边对着电话道:“你那边天气怎么样?你出发了吗?”
黎姜道:“太阳很好,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会很顺利。”
黎姜谋划了两年的泰和MALL终于到了正式开业剪彩的日子,这是黎姜上任CEO以来付出最多心血的项目,也算是为泰和开辟了一个新的业务方向。但此举过于大刀阔斧,成则黎姜掌权稳坐钓鱼台,败则董事会借此蹬鼻子上脸。
黎姜倒是毫不担心道:“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休个年假,正好去青海逛一圈。”
距离上次一别,已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任远舟道:“好,那我等你。”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任远舟突然有些心悸:“黎姜。”
黎姜问道:“怎么了?”
他应了句没事,却在黎姜挂了电话后,听着耳边传来的嘀嘟忙音,莫名怅然许久。
外面天色昏暗,尘沙四起。
自此,他再也没有收到黎姜的电话,打过去的都只能听到熟悉的机械女声,重复地告诉他号码已关机的这个事实。不只是黎姜,霍思明、贺洵、夏斐然……所有和黎姜有关系、因黎姜来到他身边的人,都随着黎姜的消失,在一瞬间里从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人间蒸发。
在青海的拍摄全部结束这天,任远舟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北京,在飞机上他看着暴雪之后满地青白的城市,想起今天是他和黎姜失去联系整两个月。
距离黎姜宣布辞去泰和CEO职务,被警察带走调查的那天,也整两个月。
任远舟戴上眼罩,昏昏沉沉地睡着,却好像梦到了和黎姜的最后一通电话。
在那通电话之后的一个小时,黎姜出席泰和MALL的剪彩仪式,众多镜头前她笑容得体,讲述着她对于泰和未来前景的规划。就在她意气风发的时候,一位抱着黑白遗像的女人站在商场的顶楼,举着喇叭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的丈夫因为泰和的工程意外坠楼死亡的惨痛事实。
苦寻多方求告无门后,她带着丈夫的骨灰和遗像登上这座建筑的最高层,脚踩着用她丈夫血肉搭筑而成的钢筋水泥,在闪光灯前一跃而下。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突破重重安保走上了那个平台,也没有人关心这起事件的具体始末,所有的镜头都聚焦在黎姜的脸上,妄图通过分析她一瞬间惊愕表情的真实性,对她下一个非黑即白的定义。
就在跳楼女人的鲜血缓缓洇湿了红地毯的时候,警察以涉嫌故意杀人的罪名逮捕黎姜进行调查审讯。几乎在同一时间,叶家三少叶峰去世的讣告公布在各大媒体,与其一同登上热搜的,是流觞会馆里的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黎姜手持玻璃抵住叶峰的脖颈,神情狠戾。
在知道消息的第一瞬间,任远舟找到卢宁,近乎哀求道:“卢导,我必须回去,我向您保证不会耽误时间,只要一天时间就够了。”
卢宁叹了口气,也并没有拒绝,只是劝道:“如今形势太过复杂,你去了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让黎姜更加担心。”
任远舟极少在人前如此失态,可他此刻甚至顾不上擦去几乎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在得到卢宁首肯后,任远舟一路马不停蹄连夜辗转,终于在第二天晨光熹微时回到了京城。
他直奔泰和大厦,却和一堆扛着镜头的记者一起被保安拦在门外。他找遍了每一个曾和黎姜有关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地给霍思明和贺洵打着电话,最后一无所获地回到璟园熟悉的门前,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坐在台阶上抱头痛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阶上的积雪湿透了他的裤脚鞋袜,一张纸巾被送到他眼前:“别哭了,外面冷,擦擦眼泪进去吧。”
他抬头起身,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眼泪,看到解渊推着轮椅,轮椅上的男人面容和煦道:“我是叶澄,黎姜的二哥。”
他跟着解渊和叶澄进了屋,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份文件袋,打开后是黎姜早已签署好的文件和璟园的房屋产权证明,所有者已经变更为任远舟。
叶澄将文件袋交给任远舟,温声道:“这是黎姜留给你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东西她让我转交给你。”
“这是泰星传媒的解约书,根据当初签的合同,泰星作为违约方将会赔付三倍的违约金作为补偿。”叶澄依次将几份文件摆在任远舟面前,掏出笔让他签字:“这是财产转移合同,除了一些暂时无法变动的资产,黎姜都尽数转移到你名下了。”
任远舟没有接过笔,只是问道:“她还好吗?”
叶澄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楞了一下才道:“不算太好,叶家的势力在背后不断施压,但我和解渊已经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尽一切可能在斡旋。”
任远舟看向正靠着窗台边抽烟的解渊,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