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
任远舟看着眼前没有一丝动容的黎姜,无法控制地红了眼眶。
他觉得自己的姿态如今一定十分狼狈,可他还是双眼通红地看向黎姜,近乎诘问道:“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裴晏的事?”
他不去问黎姜为什么不告而别,不去问黎姜为什么突然订婚,他只是想问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你在看着我这张脸的时候,有过那么吉光片羽的瞬间,是只看向我一个人的吗?
可他在黎姜脸上没有找到丝毫动容,黎姜依旧沉静如止水:“对不起。”
任远舟的眼泪在听到这一句“对不起”的时候夺眶而出,他一边笑着一边擦去眼泪,仰起头不再看向黎姜:“我不是为了听你这句对不起的,我也不需要这句对不起了。”
他转过身,平复了情绪之后,从口袋里拿出那张他一直放在身边的旧照片,递到黎姜面前:“你给我留下的东西,我会全部还给你。这张照片你当初落在璟园没有带走,以后记得收好。”
黎姜只是定定看着任远舟,过了半晌才接过照片:“你确实有一张和裴晏过分相像的脸,所以在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经常会恍惚。”
任远舟自嘲般笑道:“因为过分相像,所以无法分辨吗?”
黎姜摇摇头:“不,因为越是和你相处,我越明白,裴晏永远再回不来了。”
任远舟想起当年,秦书鸿对他说,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裴晏已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他和裴晏的相像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唯一能改变的,只有他对于黎姜的执念。
于是他故作洒脱地摊了摊手,对黎姜道:“既然如此,前路各自珍重吧。再见,黎姜。”
他转身的动作很慢,似乎是故意着在等黎姜叫住他的机会。就在他即将迈开脚步的时候,黎姜果然叫住了他:“任远舟。”
任远舟定定站在原地。
黎姜沉默了半刻,才开口道:“你喝多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任远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可怜:“不用了,黎总,多谢您的好意。”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离开,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直到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出了够远的距离,他才敢趁着漆黑如墨的夜色回头。
远处的灯光下,周齐胤为黎姜披上外套,又细致体贴地为她打开车门,两人身形相谐,好一对天作之合。
在他身后的灌木丛中,突然有一阵白光闪过,任远舟拍戏多年,对于镜头的敏锐度比之从前高了不少。可他转过身细细查看,却没有发现任何摄像头的踪迹。
远处本该离开的黎姜,却端坐在车里,直到亲眼看着任远舟被助理接走后,才对司机道:“走吧,回老宅。”
一旁的周齐胤手里捏着一把小镜子,一边照一边道:“这么晚了还回老宅?”
黎姜捏了捏眉心,道:“不能再等了,任远舟昨天刚回国,就已经被盯上了。”
刚才她和周齐胤都注意到了灌木丛里一闪而过的闪光灯,和四年前一样,只要她和任远舟继续见面,就会有人在暗处窥探监视着任远舟的一举一动。
黎姜露出几分无法掩饰的烦躁:“我的耐心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被他再摆一道。”
周齐胤却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没关系,还有我呢。只要我老子还有一口气,我就有办法让你像上次那样全身而退。”
周齐胤放下镜子,胳膊刚准备揽上黎姜的肩头,就被黎姜顺手打落,他只好叹道:“未婚妻,你对我的态度是不是过分冷淡了?”
黎姜甚至连白眼都吝啬给他,周齐胤只好摸摸鼻子,继续道:“你真的做好决定了?”
黎姜闭上眼,眉头紧锁:“当然。”
她早就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在四年前为设局被迫和任远舟不告而别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想到有一天她要放弃一切。
她并不觉得惋惜,也没有一丝的担忧和恐惧:“我比他更豁的出去,他不敢赌上自己的前途和命,但我敢。”
车在夜色中缓缓驶入黎家的庄园,黎姜再度睁开眼,眸中满是肃杀之意。
老宅的客厅里,解渊困得不住地打哈欠,一旁的叶澄看到黎姜进了屋,连忙捣了捣解渊:“阿姜回来了。”
解渊“哼”了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回来就回来呗,要不我去外头放个七十二响的炮庆贺庆贺?”
叶澄正准备骂他,就见黎姜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为他掖了掖搭在膝上的薄毯:“这么迟了,二哥怎么还不睡?”
叶澄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没回来,我就想着等等你。”
黎姜注意到二楼书房关上的门,问道:“爷爷也还没睡?”
叶澄点点头,推了推眼镜,面色有些凝重道:“父亲回来了。”
黎姜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发一言地起身,刚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