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夏末秋初,京城难得下了一场持续了三天不曾停歇的大雨。
黎家老宅的书房里,不断传来棍棒打在身体上的闷响,叶澄在书房外,心急如焚。
过了片刻,木棍落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解渊走出房门,对着叶澄摇摇头:“她还是不肯低头,咬死了不松口。”
书房里,黎姜单膝跪在地毯上,用手撑着地面,看向坐在书桌后的黎承宗,眼神倔强:“我没有错。”
黎承宗冷哼了一声,怒道:“解渊!进来!”
他起身,从地上拾起那根足足有两寸粗细的木棍,扔进解渊怀里:“继续打!打到她认错为止!”
解渊咬了咬牙,将棍子扔到一旁,横下心开口:“爷爷,不能再打了。”
黎承宗指着他道:“好,你不动手是吧?我来。”
他再次拾起木棍,高高扬起,重重挥下。木棍应声而裂,黎姜也终于支撑不住,胳膊一软,倒在地上。
解渊冲过去,将她拎起来:“你非要犟成这样吗?是不是今天非要把你活生生打死在这里,你才能满意?”
黎姜推开解渊,摇摇晃晃站起身,头发遮掩下带着掌印的半张脸肿得老高,唇角还挂着血迹:“我没有错。是,我的计划是失败了,但自始至终,我没有错。”
黎承宗正在气头上,看着她这样死不悔改的强硬态度,气急之下抡圆了胳膊,正准备挥出去一巴掌,就被人从身后抓住。
他侧过身,周齐胤抓着他的胳膊,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姿态拦在他和黎姜面前,笑道:“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是少动点气,不然容易猝死。”
黎瑞常行伍出身,这些年又当惯了说一不二的掌权人,此时看着周齐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让开,我管教自家孙女,还轮不上你插手。别以为你老子是周治群,我就不敢动你。”
周齐胤抓住他胳膊的手没有丝毫松懈:“跟我老子是谁无关,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在我面前动我老婆。”
之前守在门外的叶澄也终于忍不住进来劝道:“爷爷,您先消消气,阿姜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她向来吃软不吃硬的。”
他给周齐胤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松开黎承宗的手,将黎姜拦腰抱起,离开黎家老宅。
黎姜执意要去公司,周齐胤拗不过她,也只能开车将她送到公司。黎姜不愿意去医院检查,非说自己的伤用不着兴师动众,周齐胤只好找了个最近的药房买了药油,准备亲自给她后背的伤口上药。
黎姜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严词拒绝,周齐胤却不吃她这一套:“少来,你身上那三两肉送到我嘴边我都不吃,我还怕你垂涎我的美色占我便宜呢,你矫情个什么劲。”
黎姜于是趴在沙发上,掀起衬衫,露出满是青紫的后背。周齐胤将红花油倒在手上,搓热后敷在她的伤口处,轻轻按着:“疼不疼?”
黎姜将头闷在抱枕里,含混不清道:“我又不是第一回被家法伺候了,解渊下手知道轻重,没那么疼……嘶……操,你他妈能不能轻点!”
周齐胤的手揉过最重的那一道伤痕,黎姜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周齐胤放轻了动作:“你脸上的巴掌印也是老爷子赏的?”
黎姜“嗯”了一声:“爷爷这几年身体是大不如前了,要是放在我刚回国的时候,高低被揍得三天下不来床。”
周齐胤看着她背后触目惊心的伤痕,轻声问道:“值得吗,黎姜。”
即使到了众叛亲离遍体鳞伤的地步,也非要坚持着飞蛾扑火般不达目的不罢休,真的值得吗?
他和黎姜认识得不算晚,从前他只喜欢温柔驯顺的小白花,对于黎姜这样张扬热烈得扎手的红玫瑰嗤之以鼻。但在黎姜走投无路,只能向他低头求助来换取自由时,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我可以帮你,但作为交换,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以周家在京城如日中天的地位,和他父亲一手遮天的权势,他实在不需要黎姜帮他做些什么,之所以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让黎姜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
但在黎姜不依不饶地追问下,他看着她的脸,居然鬼迷心窍地说,嫁给我吧,黎姜。
他知道黎家内部难以理清的复杂形势,也知道黎姜和任远舟的难忘旧事,但他还是提出了这个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条件。而更令他觉得荒谬的是,黎姜居然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
于是他们二人火速宣布了订婚的消息,也如他所愿地成为了众人交口称赞的金童玉女,甚至连曾经和他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贺洵,都带着嫉妒和愤怒地找他打了一架。他知道贺洵这么多年来放弃仕途选择陪在黎姜身边,不过是因为他那样卑微地爱着她。
他从前无数次笑话过贺洵,但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变成了黎姜身边的另一个贺洵。
因为那是黎姜,所以她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人爱她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