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初雪(一)
,突然离开了宋府。
孤身一人,招呼也没打,便这么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她在宋家待了二十年,却仿佛从未在这里活过似的,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
除了宋听声手里的这本小本子。
宋听声将这本子一点点翻开来。
这本子除了她没人瞧过,上面的字有许多她原先是看不懂的,只是或许因为是母女,又或许是她天生聪慧,脑子灵光,后来前前后后相同的字见得多了,倒也猜出了不少。
宋听声眼神落向了当页角落里画着的一个小兔子,黑白两色,笔触简单得很,说不上是工笔还是写意,但胜在形象传神,瞧上去浑身毛绒绒的,活泼可爱得紧。
宋听声摸了摸那小兔子,觉得她的母亲应当也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这小册子宋听声十几年来已翻过无数遍了,上头当真是什么都写,有京城的杂玩美食,也有其他地方的,还有些地名是她如何也瞧不懂的,她甚至还在其中的某一页上看到过骂先皇和本朝的话,大半夜叫她看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自己看上一眼也要被拉出去砍头。
虽然该说不说,她大抵都是认同的。
而除了这些,这小本子上似乎还写了一篇爱情小说。
这小说写的文白夹杂,篇幅极短,出现了很多人,只是他们都没有名字,大都以官职或是绰号来代替。主要讲的是当朝丞相为保手中权力,勾结倭寇起兵谋反,先皇被杀,皇室众人也接连以身殉国。而就在丞相将要夺得帝位的危急关头,先皇养于民间的私生女竟横空出世,力挽狂澜,登基为帝,保住了本朝江山。
其中占的笔墨最大的便是这位女帝,还有一名将军,虽然两人好似一对清白君臣,可她却平白从那描写中看出了几分暧昧来。
这可真是刺激。
宋听声强压嘴角,两眼放光,心潮澎湃。
这故事的背景应当不是本朝,毕竟丞相在本朝初年便已经被废止了,当今连女官都没有,就更别说女帝了。
但这不妨碍她看得津津有味,毕竟是小说嘛,谁还管真不真的了。
只是这小说颇有些没头没尾的,其中许多细节像是被故意模糊省略了似的,时常叫人云里雾里,看得不是很明白。
结尾也只写到女帝在皇宫等待南下剿灭叛军的将军,便没了。
然后呢?将军胜了吗?女帝和将军最后在一起了吗?
宋听声想结局想得抓心挠肝。
兴许是她这几日想得多了,才做了方才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那个梦太过真实,竟叫她有一瞬觉得自己便是故事中的那个女帝。
她微微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小册子合上,觉得屋子里有些太闷了,便直起身,将书桌前的窗微微掀开了一道缝。
她只往窗外瞥了一眼,随即撤下的手一顿,蓦地将整扇窗都打开了。
寒风涌进屋中,入目一片纯白,庭院中大雪铺地,苍枝盈素。
她向窗外伸出手,雪花落在她泛红的指尖,不一会便被她的手温给焐化了。
下雪了。
昌平九年的第一场雪。
“小姐。”婢女流楹撩开屋子里垂下的暖帘,将备好的热茶端在了茶几上,同宋听声道:“叶公子同宋大人的事情谈完了,您要去看看吗?”
“不去。”宋听声听到那姓叶的,砰的一声将窗关上了,方才觉得浑身舒坦了起来。
“为何?”流楹听她否得这般快,不由得愣了愣:“小姐,叶公子长得那般俏,多养眼啊。”
流楹自小便在宋听声身旁服侍了,她性子开朗,又会照顾人,宋听声同她关系好得很,平日里念叨那些稀奇古怪的名词时也不避着她,流楹听久了,倒也学会了不少。
宋听声推开书桌前的椅子,轻快地走到茶桌前,玩笑般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
她同叶锦衾自小一起长大,看了这十几年了,再好看也该看腻了。
她接过流楹手中的暖炉,舒坦地在椅子上坐下:“再说了,叶锦衾那张嘴跟抹了毒药似的,我往他跟前凑,不是给自个儿找不痛快吗。”
宋听声又紧了紧手里的暖炉,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不去,长得再好看也不去。”
可流楹当真是想要再看一看叶公子那张冠绝京城的脸,仍旧不愿死心,她杏眼一转,道:“奴婢方才听着,刑部最近似是又接了个什么案子,眼下叶公子正要往刑部赶……”
宋听声一听,立马站了起来:“走,他人在哪,走了没。”
流楹在她身后哧哧地笑了几声。
随即她又见宋听声转过身来,朝她道:“你这叫……”她顿了顿,方才想起来小册子上的那个词:“颜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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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听